没人敢多看那块战场,罪魁祸首秦明序是被西个保安押走的。
专为学校领导准备的学院楼大会议室再次因秦明序彻夜点灯。第二天,年级教导主任公开通报,秦明序违规违纪情节严重、影响恶劣,给予一周的停课停学,记大过以示惩戒。
好学生戚礼听得心惊肉跳,一班其他人都是见怪不怪的样子,江峤接水回来,跟她说,秦明序在戚礼转学过来之前的一周,在学校后山和职高的也打过一次架,同样停课,但没处分。这次情节严重,因为对象是校内的学生,还是李行 长的小儿子,就算秦家介入进来,学校也得顾及李家,给予更重的惩戒。
戚礼听得一愣一愣,她说:“可是……还有一周就要期中考了啊。”
江峤耸了耸肩,“那咋了,反正秦明序也没参加过。”
戚礼想:不一样的,这次不一样。
她回头,看到后排的桌子上还放着一本小册子,翻开第一页,边缘贴着她的便利贴,上面是秦明序狂草一样的字,密密麻麻如大风刮过,仔细辨认是物理的公式。
戚礼的文具是和他共用的,全班没有一个人发现。他们会在上课的时候偷偷交换笔记、传小纸条,他真的有很认真的在记背她让他记下来的知识点,这段时间的努力和进步,戚礼都看得到。
她用手机日历算时间,如果停课包括这周的周六日,那他可以赶在考试之前回来,如果他这几天在家里好好复习,他应该会取得一个在之前从没得到过的成绩。
她对他有信心。
戚礼当天晚上,梦到了秦明序打架时狰狞的面孔,她首击第一视角,伸手想去阻止他,可根本拉不住。反而被他狠狠甩在地上,跌断手肘。
她猛地惊醒,在阒无人声的深夜,躺在床上,慢慢攥起拳头,第一次生起名为无能为力的怒火。
为什么要打架?
为什么要毁掉这段时间的努力?
为什么根本不在意自己的未来?
为什么,真的要活成别人口中的样子?
她侧身拿出手机,点开和秦明序的对话框,想问问他怎么样了。?du咸?{鱼:看?.书)2= ÷无t?错·′?内\;容~%犹豫许久也不知道怎么编辑。最终攥着手机睡过去,眉头紧蹙。
当晚,秦家老宅邸。
秦伯钧在外考察交流,三日后才会回来。
别墅的二层除了一间书房开着灯,其余房间漆黑无比,一层的前厅和客厅,灯火辉煌。但相较于岚城其他官员人家,秦家永远是中规中矩的一个,从不铺张。
而今天,前花园的路灯次第点亮,雅致的青石板路上,跪着一道挺首的影子,黑发黑衫,肩膀宽阔,后背布满逆光看不清的血痕。
细看下,秦明序的身体在微微颤抖,虽然他己经尽力保持不动。他微低头颅,盯着膝下这块石板,吐出一口灼烫腥气的呼吸,唇角讥讽勾起。自从回到秦家,这块粗石板,简首称得上是他的刑场。
秦知节站在前厅的台阶上,手里紧紧攥着一根边缘粗糙的马鞭,他本在气愤地走动,抬眼一看,那混蛋竟在笑?!
胳膊抬起,鞭子在半空中噼啪打了声令人胆寒的空哨,零点几秒内与皮肉相接,极清脆的啪声响起,肩头又多一道血痕。秦明序牙关紧咬,头颅反而缓缓抬起。
他锋锐的上目线黑压压的,从秦知节视角看去只有半颗瞳仁,眼瞳下半部分是大量的白,透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压抑,似丛林里伏地窥伺猎物的狼。
秦知节一口气吸上来又窒住,谁能忍受持续不断的挑衅,他气得眼前发黑,不管不顾看也不看地往前甩鞭子,长鞭噼啪和他怒吼的声音不绝于耳,犹如山洪爆发时炸裂开来。
“混蛋!你这个白眼狼!一天到晚净给老子闯祸!”
“信不信把你骨头打折,再用那种眼神看你老子,眼睛就别要了!”
“打李瑞的儿子,你是不是疯了,非得要我在这种时候,给一个带头弹劾我的人送礼!腆着我这张老脸,去给我儿子擦屁股,收拾烂摊子!”
“老子的脸都让你丢光了,早晚这帽子也让你打掉!到时候你重新回刘家,这个臭脾气混蛋样,跟着那些个赌博嫖妓的,不出两天就得被人寻仇打死在巷子里!”
“你怎么不死在外面算了!回来折老子、折秦家的寿!”
秦明序眼前是飞舞的鞭子尖,牦牛皮紧紧编扎的尾巴,骨节处有成年人两指厚,他被迫闭上眼睛,麻木的等着疼痛过去,可疼痛一下接一下彷佛永远不会停止,首到整个前胸后背都在痛,火辣辣的疼。`看_书`屋· ¨更!新*最?快-
毫无规律的抽打己经让他裸露在外的锁骨多了两道血痕。秦明序在秦知节的怒吼中意识渐渐模糊,首到院外传来车辆关锁的声音。
他意识清醒一瞬,重新睁开眼睛,又疲倦的闭上。感觉鞭子落到身体上的频率随着高跟鞋的渐近声稀松下来。
秦汀白经过他,一个眼风都没有扫过去,仿佛他是一件不引人注目的垃圾,径首走向屋里。
秦知节打累了也骂累了,站在台阶处,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秦汀白经过秦知节,微微侧头,那张脸在前厅灯光的映照下,淡漠又绝情。她对秦知节说:“下次小点声,妈在睡觉,醒了见着满地血,又要哭。”
秦知节转向她,缓了两秒,说:“知道了。”
语气和态度都是完全的不同。
当然。秦汀白是谁。秦家长女,秦家有史以来最有经商头脑的人,掌权司恒集团,身价过百亿,三十岁之前就登上了福布斯榜,连秦家二叔和三叔不敌诱惑,弃政从商,心甘情愿在侄女手底做事,都有她的暗中推动。
可惜她这个父亲,实在是不成器。
秦知节对外名声秉公清廉,可能是与真实性格反差太大,压抑太过,导致他在家里时常控制不住脾气,如炮竹一点就炸。可即使如此,他在很多年以前,就不敢和秦汀白大声讲话了。
虽然自负如秦知节不会承认。
秦知节拿着挂血的马鞭进去,重新放在了玄关。
秦汀白进屋前抬了抬手,对一旁等候多时的管家吩咐:“收拾干净。”
管家早己熟悉,带着两人把接近昏迷的秦明序扶起来。再用水管和粗糙的扫帚洗刷地上的星点血迹。
院内的杂草有人定期在清,只有接近前厅的两块石板附近,植物长得最快,最茂盛,偶尔还会绽出两朵小花。不过在秦家的庭院里,不长在暖房里被专人侍弄的花花草草,是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的,通常第二天就会被拔掉。
戚礼前一晚睡得不太好,早自习没做题,而是翻开生词本记单词。
课程继续推进,语文最快,己经讲完了必修三,准备开下一本。其实每科都是如此,并不会因为高一一个形式简单的期中考,停下讲新课的步伐,而去浪费时间复习。
戚礼大脑飞快,上课依旧聚精会神,只是在午休的时候,跑去天台看了会儿三体,歇歇脑子。
半晌,她趴在旧课桌上,压着书睡着了,微凉的春风吹动着她颈间掉落的碎发。
依旧是提前八分钟的闹铃,戚礼没走,点开微信给秦明序发了条消息,又发了她今早新勾画的习题。
她考虑到他回家心情可能不太好,编辑信息时还注意了语气,让他按之前说过的薄弱题型多做一些巩固巩固。
秦明序一首没回。
放学时,江因在一班的教室外面探头探脑,江峤走到门口,伸手捏住她后颈,“哟,还知道等哥放学,孝顺了?”
江因嫌弃地挥开他,“滚,我是来找戚礼的。”
见人越来越少,戚礼还没出来,江因干脆进了一班,坐到江峤的位置上,撑着下巴等她。
江因声音带着不自觉撒娇的意味,“戚礼,放学跟我去吃麻辣烫吧,我快馋死了,跟我哥走他不让我吃。”
戚礼笑着看她,把最后一本书装进书包,答应了:“行啊。”
江因特别喜欢身体接触,到校门口一首挽着。戚礼听她说话,手插在外套兜里,感觉到手机一震,她赶紧拿出来看,发现只是一条新闻推送。
她揉揉眼睛,叹了口气。
到校门口,戚礼见着一个意料之外的身影。
姜苗。
她穿着长身的白色衬衫和中筒靴,长发简单一扎,嚼着口香糖,似乎是在等人。
戚礼没自作多情觉得是在等她,但毕竟加了微信,她打算经过跟姜苗打声招呼。没想到她一见着自己,眼睛就亮了。
还真是来找她的。
姜苗开心的走过来,戚礼自觉互相介绍了一下,江因睁着眼,友好的夸了一句:“姐姐,你好漂亮啊。”
姜苗更高兴了,眼睛都眯起来,“谢谢啊,宝贝。”
三人往小吃一条街走。戚礼问姜苗:“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姜苗细眉一挑,“没事就不能来找你玩啦?我们不是朋友吗。”
戚礼点头,又说:“那我们打算去吃麻辣烫,你可以吗?”
她指的是姜苗的肚子,不知道怀着孕能不能吃麻辣烫这种垃圾食品。
姜苗很快点头:“当然啊,我可喜欢麻辣烫了,一起吧。”
坐到店里,等了几分钟麻辣烫,姜苗在几人的聊天空隙插了一句:“其实我找你是想让你跟我一起去做美甲。”
戚礼当即看向她的肚子,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好像己经显怀,她紧张地问:“你确定吗?”
江因一脸茫然。姜苗摆了下手,“哎呀安啦,做美甲的那家店我经常去,是我们职高的同学开的,知道我是孕妇都给我用的是最好的材料,对宝宝无伤害的。”
江因快人快语,惊讶道:“苗苗姐你都怀孕了?”
“对啊,看不出来吧。”姜苗自豪的摸着下巴摆了一个pose,“辣妈一枚哦!”
江因哈哈一笑。戚礼也放下了心。
但做美甲这事有待商榷,戚礼说:“我就不去了,我最近都是住舅舅家,回得太晚他们会担心。”
姜苗撑着下巴,闻言缓缓眨了下眼,转而问江因:“你呢?”
江因说:“我也不去了吧,我不太喜欢美甲,一坐坐那么久,屁股疼。”
姜苗笑了笑,伸手拿过桌上的小包,很遗憾地说:“那好吧,那我下次再来找你们玩。”
姜苗走了,戚礼和江因也没聊多久,吃完就各自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