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一辆黑色奥迪A6缓缓停在李家小区门口。
车窗降下，露出周为民略显焦急的面容。
“李昊同学，快上车吧。“周为民此前都打过三次电话了，这会儿声音里透着不容拒绝的紧迫感，“那边已经在等了。“
李昊整了整西装领口，向父母简单交代几句后快步走向轿车。
他注意到车牌是陵州市委的0003号，而周为民亲自坐在副驾驶，这规格远超他的预期。
“周市长，到底是谁要见我？“上车后，李昊忍不住问道。
周为民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神秘地笑了笑：“到了你就知道了。不过可以透露一点，这位领导对你的光刻厂项目非常关注。“
车子驶入市委招待所时，李昊注意到院子里停着几辆挂着京牌的黑色轿车。
其中一辆的车牌让他瞳孔微缩。
这是政务院级别的专属号段。
梅园厅门口站着两名身着便装的精干男子，李昊敏锐地注意到他们耳中的微型耳机和腰间若隐若现的设备轮廓。
其中一人上前一步，礼貌而专业地进行安检。
“李昊同学是吧？请配合一下安全检查。“
周为民在一旁解释道：“例行公事，别介意。“
安检之严格远超机场标准，连李昊的昊天t1手机都被暂时保管。
通过安检后，厚重的红木大门缓缓打开。
厅内灯光柔和，一张八仙桌上摆着几道精致的陵州本邦菜。
主位上坐着一位六十岁左右的长者，银灰色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金丝眼镜后的双眼炯炯有神。
“江秘书长！“李昊心头一震，立刻认出了这位经常在新闻联播里出现的政务院高层——江海。
前陵州市长，现任政务院秘书长，主管经济与科技工作。
“小李来了啊。“江海放下手中的茶杯，亲切地招手，“快坐，别拘束。我可是专门抽空来尝尝家乡菜的。“
李昊强压下心中的惊讶，从容地走到指定位置坐下：“江秘书长好，没想到新年第一天能在陵州见到您。“
“叫我江伯伯就行。“江海笑着给李昊夹了一筷子西湖醋鱼，“我和你父亲当年还在一个厂里做过同事呢。听说你现在出息了，我这次回乡调研，特意让周市长安排见见你。“
这就是纯给老李同志贴金了。
n多年前，江秘书长是陵州市国营电器厂的厂长，而李向东那时不过是个车间的小组长。
两人之间那可是差着老大的层级呢！
李昊这会儿当然不会点破就是了。
侍者悄无声息地上完菜后退出房间，只留下他们二人。
江海开门见山：“小李啊，你那光刻厂的项目报告，我可是连夜看完的。说说看，你是怎么想到用粒子加速器做光源的？“
李昊放下筷子，从容应答：“江伯伯，这其实是受同步辐射光源的启发。传统euv光刻机用激光激发等离子体产生极紫外光，但能量转换效率太低。而同步辐射光源能稳定输出高能光子，一个环可以供应十条产线，单瓦成本只有euv的百分之一。“
他拿起餐巾纸，随手画了个简易示意图：“您看，电子在储存环里做圆周运动时，会沿切线方向辐射电磁波。通过调节电子能量，我们可以精准控制波长，正好覆盖光刻需要的13.5纳米波段。“
江海眼睛一亮：“妙啊！这思路跳出了西方技术路线的框框。不过，这么高能的电子束，对材料要求很高吧？“
“确实。“李昊点头，“我们研发了新型钼硅多层膜反射镜，在超高真空环境下镀制，反射率能达到65%以上。还有……“
接下来的半小时，李昊从真空腔体设计讲到等离子体栅格掩模技术，又谈到晶圆传送系统的气浮导轨。
江海时而沉思，时而追问，两人越聊越投机，桌上的菜都渐渐凉了。
“了不得啊！“江海感叹，“这些技术细节，连中科院的专家都要研究半天，你却能信手拈来。难怪张如京那样的行业泰斗都愿意给你打工。“
侍者悄无声息地换上热茶。
江海抿了一口，话锋一转：“小李，你对大夏互联网发展有什么看法？现在国际上都在谈web2.0，我们该怎么应对？“
李昊沉思片刻，组织语言：“江伯伯，web2.0的核心是用户生成内容。像博客、维基百科这类模式，确实能激发创造力。但我们不能照搬国外模式，要结合国情发展。“
他举例道：“比如视频分享，youtube那种完全开放的模式就不太适合。我们可以建立分级管理制度，既保证内容安全，又不扼杀创新。再比如社交网络，应该鼓励实名制，与征信体系挂钩……“
江海听得入神，不时在小本子上记录。
当李昊谈到“用算法推荐替代人工审核“时，他突然打断：“等等，这个算法推荐，会不会导致信息茧房？“
“问得好！“李昊眼前一亮，“所以我们的鸿钧os设计了信息多样性指数，强制推荐系统保持内容光谱的平衡。技术上是用熵值算法实现的……“
然后，他就聊起了昊天科技软件部门正在做的一系列智能手机配套应用。
如视频网站、短视频应用、社交应用……等等。
这番对答让江海频频点头。
他放下笔记本，正色道：“小李，现在半导体行业和信息技术行业重新洗牌，你认为政策层面该如何配合？“
李昊知道这是考校，也是机遇。
他深吸一口气，条分缕析道：“第一，建立国家级芯片设计中心，推广自有edA软件，降低行业门槛；第二，设立专项基金，鼓励基于全新架构的创新；第三，改革科研评价体系，允许工程师职称与专利成果挂钩……“
他越说越深入，从税收优惠谈到人才引进，又从产业链布局讲到国际标准制定。
江海的眉头渐渐舒展，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最关键的，是要打破部门壁垒。“李昊总结道，“半导体是系统工程，需要材料、设备、设计、制造全链条协同。建议成立跨部委的集成电路发展委员会，由政务院直接领导。“
“啪！“江海突然拍案而起，把门口的警卫都惊动了。“说得好！这些建议比专家论证会的还全面！“
他激动地在房间里踱步，“尤其是那个委员会的想法，简直一针见血！“
重新坐下后，江海的态度更加亲切：“小李啊，不瞒你说，这次来之前，我还有些担心你年少成名会不会骄傲。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他郑重地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这是《国家集成电路产业发展纲要》的征求意见稿。你拿回去看看，有什么建议直接写在这上面。“又递过一张名片，“这是我的私人联系方式。“
李昊双手接过，心跳加速。
这意味着他正式进入了国家科技决策的咨询圈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