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总监的办公室内，周董的手指在钢琴键上无意识地轻敲着《秘密》的旋律。
窗外，杭城的灯火如星河倾泻，将他的侧脸镀上一层忽明忽暗的光晕。
当李昊推门而入时，他猛地站起身，乐谱从膝头滑落，纸张在地毯上铺开成扇形。
“李总，《疯狂的石头》的票房我看了……“周董的嗓音比平时更低沉，“现在压力全在我这边了。“
李昊弯腰拾起乐谱，瞥见《secret》曲谱边缘密密麻麻的修改痕迹。
前世这部电影在2007年上映时，内地票房仅收获3680万，与周董当时的乐坛地位严重不符。
他清楚记得当时的问题所在——湾岛校园背景让大夏观众缺乏代入感，穿越设定被宣传成玄幻爱情导致类型混乱，更致命的是上映时撞上了《变形金刚》和《哈利波特》两部好莱坞大片。
“坐。“李昊将冰镇柠檬茶推到他面前，玻璃杯壁凝结的水珠在实木茶几上洇出圆痕，“我看过你递来的企划书，穿越时空的钢琴曲这个设定很妙。“
周董突然抓住抱枕边缘，指节发白：“但公司有人说我连分镜脚本都画不好……“
他的目光扫过墙上《疯狂的石头》海报，黄波夸张的表情仿佛某种无声的嘲讽。
“知道《石头》成功的关键吗？“李昊转动着手机，锁屏上是微信购票的爆炸式增长曲线，“当然，宁昊确实有才，但也得益于我们找到了内容与渠道的全新化学反应。“
他点开平板电脑，调出一组数据：“你的微博粉丝有3200万，但《满城尽带黄金甲》上映时，我们只转化了不到5%的粉丝进影院。“
窗外的Led大屏正在轮播《石头》的“黑皮跑酷“集锦，十几个路人模仿视频拼接成矩阵，右下角统一打着“微信19.9元特惠购票“的标识。
周董盯着其中穿校服翻单杠的男生，突然说：“其实我准备了三年。“
他从背包里掏出厚厚一沓资料，最上面是淡江中学音乐教室的素描。
画面中央的三角钢琴被阳光切成两半，明暗交界处用红笔标注“穿越起点“。
分镜脚本虽然笔触稚嫩，但每个转场都标着对应的钢琴小节数。
“这里。“周董指向第三十二页，纸面有反复擦拭的痕迹，“小雨第一次看见二十年前的湘伦，背景要放《早操进行曲》，但必须用黑胶唱片的那种炒豆声……“
李昊注意到他描述时手指在虚空中弹奏的动作，仿佛空气中有一架隐形钢琴。
这让他想起前世电影里那个经典镜头——琴房墙壁上的乐谱在阳光下泛黄，音符随着尘埃起舞。
当时这个细节被淹没在糟糕的宣发策略里，鲜有人讨论其精妙之处。
“演员人选呢？“
“女主绝对不能是甜妹。“周董突然激动起来，打翻了柠檬茶，冰块在茶几上滚动，“要那种看起来有点忧郁的，弹钢琴时手指要有棱角……“
他抓起湿漉漉的纸巾在茶几上涂抹，居然勾勒出一个模糊的侧脸轮廓。
“桂伦美怎么样？”李昊不动声色的点出一个名字，“我觉得她的气质不错，比较符合剧本里路小雨的设定。”
说着，他用手机调出桂伦美的照片，挑了一张气质偏忧郁的放大。
周董猛地凑近屏幕，鼻尖几乎贴上玻璃：“就是这种！看起来像活在另一个时空的人！“他的呼吸在屏幕上凝出白雾，又尴尬地后退，“抱歉，我太……“
“明天让人通知她来试镜。“李昊直接拍板确定，“另外，我建议把故事背景改成沪上的国际学校，保留老琴房设定。“
他调出地图，指着浦东某栋殖民时期建筑：“这里现在是钢琴博物馆，可以联系到馆长帮忙。“
周董的瞳孔微微扩大。
他只想把故事讲好，背景地点在哪里其实并不影响故事线的发展。
李昊却很清楚，前世电影最大的水土不服问题，在这个方案里迎刃而解。
中西合璧的建筑风格既能保留原作的文艺气质，又能让大夏观众产生亲切感。
“还有剧本第三幕……“李昊翻开标记处，“小雨消失后，湘伦找琴谱的段落太单薄。可以加一些点缀过渡一下。“
周董突然抓起钢笔在剧本上狂写，笔尖划破了两页纸。
他写完后才发现手在抖，墨迹晕染成奇怪的形状：“这样改……会不会太商业？“
“好故事没有商业文艺之分。“李昊指向窗外。
对面大厦的巨幕广告正在播放《石头》里黄渤啃面包的镜头，弹幕般的网友评论从屏幕底部流过。
“就像这块疯狂的石头，它既是市井寓言，也是票房炸弹。“
助理敲门送来热毛巾，周董接过时才发现自己掌心全是汗。
他仔细擦拭着沾到柠檬茶水的剧本边缘，突然说：“配乐我想用真正的古董钢琴录音，就是那种......“他双手做出抚摸琴键的动作，“有历史感的音色。“
“维也纳有架1897年的贝森朵夫。“李昊打开邮箱里的照片，“下个月正好要拍卖，音板保存完好。“他顿了顿，“不过需要你亲自去试弹，确认是不是你要的穿越声。“
周董的嘴角第一次扬起弧度。
这个细节让李昊想起前世电影里那架贯穿时空的钢琴，当时因为预算限制用了普通钢琴加后期处理，音色少了那份沧桑感。
“对了。“李昊突然翻开企划书末页，“这个上映日期要改。“
他在原定的2007年7月上画了个叉，“定在七夕节，主打跨时空相遇的概念。“
李昊调出2007年的档期表，手指划过《变形金刚》的排片：“好莱坞大片让它们自己厮杀去，我们开辟新战场。“
表格上七夕节前后两周都是空白，当时所有片方都认为这是冷门档期。
周董的喉结动了动：“但音乐电影向来……“
“向来没有爆款？“李昊笑着点开手机相册，里面是《石头》路演时拍的观众反应，“看看这些面孔。大爷大妈们看不懂多线叙事，但都看得懂黄渤为了面包拼命奔跑。“
他滑动到下一张，是影院里哭泣的女学生：“年轻人不需要理解复杂的时空理论，只需要相信钢琴声能穿越二十年。“
窗外忽然下起雨，雨滴在玻璃上扭曲了城市的灯光。
周董望向远处模糊的霓虹，轻声哼起《secret》的旋律。
周董愣了下，随即就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
老板竟然只是捡了下乐谱，就能哼出里面的旋律段落。
这……也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我很看好这部电影，也很看好你！”
“加油！”
李昊笑着拍了拍周董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