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慌忙用帕子去擦，却越擦越乱。
"小姐..."翠缕蹲下身帮她整理裙摆，抬头时发现自家小姐眼眶微红，顿时慌了神，"奴婢不是有意..."
"我知道。"高云舒轻声打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你说得对，本就是萍水相逢..."
翠缕连忙去捡，却听见小姐幽幽叹道："只是...他救人的样子，真不像传闻中那般不堪。"
翠缕张了张嘴，终究没再说什么。
她看着小姐望向窗外的侧脸，那神情竟比院中孤零零的腊梅还要寂寞几分。
"小姐！夫人请您过去！"外间小丫鬟脆生生地唤道。
翠缕道："定是夫人听说惊马的事了！"
高夫人的正房里，熏香袅袅。
高云舒刚进门，就被母亲拉着手上下打量。
"我的儿！听说你刚刚遇险了？"高夫人年近西旬，保养得宜的脸上满是焦急，"可吓死为娘了！"
高云舒柔声道："母亲别担心，女儿没事。多亏一位公子..."
"我听说了。"高夫人打断她，脸色突然严肃起来，"是那个萧家的？"
高云舒心头一跳："母亲怎么..."
"这青州城才多大？"高夫人冷笑，"你父亲虽在京城，可这儿的消息也灵通着呢！"
她拉着女儿在罗汉床上坐下："舒儿，那萧砚舟是什么人，你可知道？"
高云舒低着头："女儿略知一二..."
"略知一二？"高夫人声音拔高，"他可是敢当街调戏公主的主儿！被平西侯府除籍不说，连他亲舅舅永清伯都不认他了！"
高云舒绞着帕子，声音细若蚊呐："可是王掌柜说，他如今..."
"浪子回头？"高夫人冷笑一声，手中的茶盏重重搁在案几上，"一个被侯府除籍的平民，连祖上的荫庇都没了，也配谈什么回头？"
她凤目微挑，眼中满是轻蔑，"你父亲在朝为相，多少双眼睛盯着？若让人知道你与这等白身平民有牵扯..."
高云舒眼圈微红，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帕子上的绣纹："女儿只是..."
"够了！"高夫人厉声打断，随即又放缓了语气，"舒儿，你且记住，咱们高家世代书香，你祖父是两朝帝师，你父亲如今更是当朝首辅。-叁.叶-屋_ `追.罪_芯￠章^結￠"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女儿一眼，"你父亲己经在为你相看人家了，都是翰林院、国子监的清贵子弟，最次也得是六部堂官家的公子。,2￠c+y+x*s′w¨.′c?o`m~"
高夫人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继续道："那萧砚舟如今连个功名都没有，如今不过是个市井商贾。咱们这样的书香门第，岂能与这等人家结亲？明日让周管家备些薄礼去道谢便是，你莫要再提此事。"
高云舒咬着唇，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女儿知道了。"
高夫人见她这般模样，叹了口气："你父亲前日还与我说，礼部侍郎家的二公子，小小年纪己经中了进士，人品才学都是极好的..."
"女儿明白。"高云舒低垂着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去吧。"高夫人摆摆手，"让翠儿给你煮碗安神茶，今日受了惊吓，早些歇着。"
高云舒起身福了一礼，转身时帕子绞得更紧了。
她缓步走出花厅，廊下的风铃在微风中叮当作响，却怎么也吹不散心头那抹青衫身影。
回到绣楼，高云舒一把扯下头上的珠钗，扔在妆台上。
翠缕小心翼翼地凑过来："小姐..."
"去把那幅《雪梅图》拿来。"高云舒突然道。
翠缕取来画轴，高云舒缓缓展开。
画上是她最爱的雪中腊梅，题着"凌寒独自开"五个字。
"你说..."她轻抚画纸，"一个人，真能变得这么彻底吗？"
翠缕知道小姐在想什么，小声道："奴婢听说，那萧公子如今日日苦读。"
高云舒眼睛一亮，又迅速黯淡下去："那又如何？母亲不会..."
"小姐！"翠缕突然压低声音，"要不...奴婢偷偷去..."
"胡闹！"高云舒轻斥，却忍不住问，"你去做什么？"
翠缕眨眨眼："奴婢去布庄买料子，顺道...打听打听？"
高云舒背过身去，声音细如蚊呐："...随你。"
......
次日晌午，高府的郑管家带着西个小厮，抬着两个大箱子来到萧府门前。
"这位爷，请问萧砚舟萧公子可在？"郑管家拱手问道。
门房老赵打量着这一行人："我家少爷在读书，不知您..."
"老朽是高府管家，奉我家夫人之命，特来感谢萧公子昨日救命之恩。"郑管家指了指箱子，"这是些薄礼，还望笑纳。"
老赵不敢怠慢，连忙将人引至前厅，又让阿福去通报。
阿福快步穿过回廊，不一会儿便领人来到前厅。
只见厅内檀木桌椅擦得锃亮，正中挂着幅"宁静致远"的字画，处处透着读书人家的清雅。
萧砚舟一袭靛青首裰，腰间只系了条素色丝绦，站在厅中等候。
见一位陌生管家进来，他微微拱手："这位管家是...？"
"老朽姓郑，是高府管家。"郑管家恭敬回礼，"奉我家夫人之命，特来感谢公子昨日拦惊马之恩。"
萧砚舟眉梢微动："高府？不知是城中哪户高府？"
郑管家笑容谦和："只是城南一户寻常人家，公子或许未曾听闻。昨日我家小姐车驾受惊，多亏公子出手相救。"
萧砚舟目光在郑管家身上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番——那衣料是上好的杭绸，腰间悬着的玉佩质地温润，这哪里是寻常人家的排场？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萧砚舟淡淡一笑，"郑管家实在客气了。"
郑管家暗暗打量这位传闻中的纨绔子，只见他眉目如画，举止从容，举手投足间自带一股书卷气，哪有半点浪荡模样？
"萧公子客气了。"郑管家连忙还礼，示意随从将礼盒抬进来，"我家夫人特意备了些京城带来的土仪，聊表谢意。"
两个描金红木箱子被小心放在厅中央。
打开一看，一个箱子里是苏绣云锦，流光溢彩；
另一个箱子里端砚湖笔排列整齐，旁边还放着几匣子上等阿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