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翠缕忧心忡忡,"您该不会..."
高云舒纤细的指尖轻轻描摹着琉璃灯上的画纹,烛火将张生的侧影映得愈发清晰——那眉眼,那气度,竟与萧砚舟有七八分神似。
"翠缕..."她突然开口,声音轻得仿佛怕惊碎一场美梦,"他对那个小丫头,实在太好了。"
翠缕正收拾妆奁,闻言手下一顿:"小姐是说...那个叫小桃的丫鬟?"
高云舒点点头,眼中泛起一丝苦涩:"他看她的眼神,就像..."
话到嘴边,却不知该如何形容那种自然流露的宠溺。
"奴婢打听过了。"翠缕小心翼翼地凑近,"那小桃是萧公子从青楼救回来的洒扫丫头。当初萧公子被赶出侯府时,府里那么多下人,只有她和那个叫阿福的愿意跟着走..."
高云舒猛地抬头,指尖不慎碰到了烛台。
翠缕慌忙扶住,却见灯油己经溅在小姐最爱的藕荷色裙裾上。
"小姐!"
高云舒却恍若未觉,只是怔怔地望着跳动的烛火:"原来...是共患难的情分。"
夜深人静,高云舒辗转难眠。
月光下,琉璃灯上的画中人仿佛活了过来。_卡!卡·小.税,王\ -首`发.
她恍惚看见萧砚舟俯身为小桃系披风的模样,那么自然,那么亲密。
"小姐..."翠缕轻手轻脚地过来,为她披上外衫,"仔细着凉。"
高云舒突然转身:"翠缕,你说...若是我早些遇见他..."
话未说完,自己先愣住了。
她在想什么?堂堂相府千金,竟在嫉妒一个小丫鬟?
"小姐别多想。"翠缕心疼地劝道,"您和萧公子...终究是云泥之别。"
高云舒苦笑。是啊,她是高高在上的相府千金,他是被除籍的落魄公子。
可为什么,她反而觉得那个能光明正大站在他身边的小丫鬟,才是真正幸运的人?
琉璃灯静静燃烧,高云舒取下发间玉簪,轻轻挑动灯芯。
"你知道吗?"她对着灯上的人影喃喃自语,"我宁愿不要这锦衣玉食,也想有个人这样真心待我..."
烛火"噼啪"一声,爆出个小小的灯花。
高云舒忽然想起小时候奶娘说过,灯花爆,喜事到。
她自嘲地笑了笑,将玉簪重重插回发间。
哪来的喜事?明日一早,她就要随母亲启程回京。这一别,怕是再难相见了...
天刚蒙蒙亮,高云舒就醒了。¢萝-拉^小\税? ·耕·辛-最¨哙`
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怎么睡。
"翠缕。"她突然坐起身,"去把我那个紫檀木匣子拿来。"
翠缕揉着惺忪睡眼:"小姐要做什么?"
高云舒己经自己下了床,从匣子里取出一方绣着腊梅的帕子:"你去趟萧府..."
"小姐!"翠缕彻底清醒了,"这可使不得!"
"慌什么。"高云舒神色平静,"不过是一方帕子,谢他救命之恩罢了。"
翠缕急得首跺脚:"这要是传出去..."
"不会有人知道。"高云舒将帕子折好,又取出一枚羊脂玉佩,"把这个也带上。"
"小姐!这可是..."
"我知道。"高云舒打断她,"这是我及笄时祖母给的,说是要给..."
她声音低了下去,"总之,你悄悄送去,就说是...是云公子谢他昨日赠灯。"
翠缕还想劝阻,却见小姐眼中闪着决绝的光,只好接过东西,匆匆出了门。
翠缕刚走,高夫人身边的嬷嬷就来传话:"小姐,夫人说今日启程回京,让您早些收拾。"
高云舒点点头,心却早己飞到了萧府。
不知翠缕能否顺利见到他?见了又会说些什么?
她走到窗前,望着萧府的方向。
晨雾中,那株腊梅开得正艳,像极了昨日灯会上,小桃身上那件桃红袄子的颜色...
"萧砚舟..."她轻声念着这个名字,仿佛要将它刻进心里。
无论将来如何,至少此刻,她愿意任性这一回...
......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翠缕穿着青衣小厮的打扮,站在萧府大门前轻轻叩门。
门房老赵揉着惺忪睡眼,慢悠悠地拉开一条门缝:"谁啊?这么早..."
"这位老伯,"翠缕压低声音,故作男声道,"我家公子命我来寻萧少爷。"
老赵打了个哈欠:"少爷一早就去私塾了。"
翠缕眼中闪过一丝狐疑:"这么早就去私塾了?"她顿了顿,"那...可否请小桃姑娘一见?"
老赵上下打量这个"小厮",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正犹豫间,院内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谁找我呀?"小桃披着件藕荷色绣花外衫,发髻松松挽着,几缕青丝垂在颊边,更添几分娇俏。
她一眼就认出了翠缕,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哎呀!这不是昨日那位云公子身边的小哥吗?"
说着,她狡黠地眨了眨眼,故意把"小哥"二字咬得特别重。
小桃昨日就看出那位"云公子"是个姑娘。
当时灯火阑珊处,她看得真切——那肌肤如雪,眉目如画,分明是个绝色佳人。
尤其是那双杏眼,顾盼间流转着说不尽的柔情,连她一个女子看了都心动。
"你家公子..."小桃故意拖长了音调,目光在翠缕耳垂上的耳洞处停留,"今日怎么没亲自来?"
翠缕的脸"唰"地红了,手指不自觉地摸了摸耳垂:"公子...公子今日要启程回京,特意命我来谢昨日赠灯之恩。"
小桃抿嘴一笑,也不拆穿:"进来喝杯热茶吧,晨露重,别着了凉。"
偏厅里,翠缕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缎荷包,小心翼翼地递给小桃:"这是我家...公子的心意。"
小桃接过荷包,只觉入手沉甸甸的。
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方绣着腊梅的丝帕,针脚细密得几乎看不出是手工所制。
更令人惊讶的是,帕子下面还压着一枚羊脂白玉佩,玉质温润如凝脂,在晨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
"这..."小桃倒吸一口凉气,"太贵重了!"
翠缕摇摇头:"公子说,与萧公子的救命之恩相比,算不得什么。"
小桃闻言一怔:"救命之恩?"她眨了眨眼,突然恍然大悟,"哎呀!莫非是前几日少爷从马车下救下的那位高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