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结结巴巴地指向石阶，"山长正在明伦堂讲学..."
书院正厅前的石阶上，三五成群的学生纷纷侧目。?k!a^n+s!h`u~d·i/.·c￠o?m′
当萧砚舟主仆三人穿过中庭时，窃窃私语声像涟漪般扩散开来。
"那不是萧家的..."
"嘘！听说他去年在怡红院为个青楼女子一掷千金..."
萧砚舟恍若未闻，继续向前走去。
但小桃却猛地刹住脚步，绣花鞋在青石板上磨出刺耳的声响。
"哟，几位公子好大的学问啊！"她脆生生的嗓音像炸开的炮仗，惊得檐下麻雀扑棱棱飞走，"圣贤书里非礼勿言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那几个书生顿时涨红了脸。
其中一个戴方巾的支吾道："我们只是..."
"只是什么？"小桃双手叉腰，杏眼圆睁，"亲眼看见我家少爷逛窑子了？还是你们也常去，所以门儿清？"
她故意把"窑子"二字咬得极重，引得路过的杂役都捂嘴偷笑。
小桃却越说越气："圣贤书教你们背后嚼舌根了？我家少爷县试高中案首，你们有什么资格说我家公子。_鑫¨完?本/鰰.栈^ ¨免*肺-跃·独\"
书生们被噎得脸色发青，其中一个瘦高个梗着脖子道："青山书院最不缺的就是秀才！案首也出过好几个，有什么好炫耀的？"
小桃杏眼圆睁，叉腰冷笑："那敢问这位公子——您是案首吗？"
瘦高个顿时语塞，脸涨得通红："我、我..."
"不是就闭嘴！"小桃指尖几乎戳到他鼻尖上，"我家少爷凭真才实学考来的功名，轮得到你们说三道西？"
阿福在后面闷笑出声，腰间短刀随着笑声轻轻晃动。
他故意往前踏了半步，刀鞘"不小心"撞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有个胆小的书生己经缩着脖子往后退了两步。
萧砚舟这时才回头，轻轻唤了声："小桃。"
小桃立刻收了气势，小跑着跟上去，嘴里还不忘补最后一句："再让我听见谁乱编排，别怪我不客气！"
那几个书生面面相觑，慌忙避让。瘦高个低声嘟囔："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话音未落，萧砚舟突然驻足。
他转身时衣袂翻飞，腰间玉佩在阳光下折射出一道冷光。^r-a+n+w-e¨n!z!w′w′.`c_o`m¨
"这位兄台，"他声音不疾不徐，"请教一下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不知阁下可解其意？"
瘦高个顿时语塞，额头沁出细汗。
周围看热闹的学子越聚越多，有人己经开始窃笑。
萧砚舟环视众人，拱手一礼："在下初来乍到，本不欲生事。但若有人执意刁难，也不要怪我不给他留脸面"
人群中有几个年长些的学子己经变了脸色——新来的这位，怕是不好相与。
小桃得意地冲那群书生做了个鬼脸，蹦跳着跟上萧砚舟。
来到正厅，萧砚舟向老仆拱手一礼，“老丈请了，在下萧砚舟，特来拜谒陈山长。”
老仆答道："陈山长今日不在。不过周副院长在明伦堂讲学..."
明伦堂里檀香缭绕。
六十余岁的周明远正捧着《春秋》侃侃而谈，花白胡须随着语调上下翻飞。
这位曾经的翰林院编修如今穿着半旧不新的靛蓝长衫，袖口还沾着几点墨渍。
"萧砚舟？"周明远听完老仆通报，眉头顿时拧成了疙瘩，"可是京城平西侯萧家那个当街冒犯公主被赶到青州，后又不思悔改依旧整日斗鸡走马，出入青楼妓馆的那个纨绔子？"
老仆低声解释："听说刚中了县试案首..."
"案首？"周明远冷笑一声，枯瘦的手指重重合上书本，"老夫在翰林院二十年，见过多少纨绔子弟买通考官？他能考中，呵呵...."
言下之意，昭然若揭。
“让他进来吧，我到是要看看他这个案首的成色。”
萧砚舟迈进门槛时，正对上满屋子探究的目光。
他从容地行了个弟子礼，"学生萧砚舟，特来..."
"哼！"周明远突然冷笑一声，将手中《春秋》重重合上，"萧公子不在青州城里听曲赏花，跑到这穷山僻壤的书院做什么？"
他枯瘦的手指敲击着案几，"莫不是走错了地方？"
堂中顿时响起几声窃笑。
角落里一个书生小声嘀咕："怕是来找红袖添香的。"
萧砚舟神色不变，只是将行礼的姿势又端正了几分："学生特来求学。"
"求学？"周明远花白的眉毛高高扬起，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醉仙楼的酒不够烈了？还是怡红院的曲儿不够妙了？"
他突然拍案，惊得前排学生一个激灵，"青山书院是读圣贤书的地方，不是你们这些膏粱子弟的游乐场！"
萧砚舟站在堂下，阳光透过窗棂在他月白色的长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早就料到书院夫子会有这般态度，闻言只是微微一笑，轻声道："《论语》有云：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周明远浑浊的眼珠猛地一颤，他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传闻中的纨绔，怎么也没想到对方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堂中顿时鸦雀无声，几个正在抄书的学子都停下了笔，诧异地望向这边。
"哼！"周明远回过神来，捋着花白胡须冷笑，"萧公子可知我青松书院的规矩？每日寅时起身，诵经两个时辰方可用早膳，每月初一十五还要斋戒沐浴。"
他说着，目光在萧砚舟腰间那块价值不菲的玉佩上扫过，语气更加讥诮："老夫虽主张有教无类，但也怕萧公子吃不得这份苦。"
萧砚舟神色不变，只是拱手道："学生既来求学，自当遵守书院规矩。"
周明远见他这般镇定，心中愈发不悦，突然抓起案头一本《论语》，随手翻开一页："既然萧公子如此自信，那老夫且考你一考。君子食无求饱下一句是什么？"
堂中众学子都屏住了呼吸。
这问题看似简单，却是周夫子惯用的刁难手段——他专挑那些看似容易却容易记混的句子来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