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头堆满了批注的典籍，砚台里的墨干了又磨，磨了又干。
"砚舟！"林墨推门而入，看到好友这般模样，不禁摇头，"你这般用功，是要把我们都比下去不成？"
萧砚舟这才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来得正好，这几道策问题，你我切磋切磋。"
小桃奉上新茶，林墨一口气饮尽，抹了抹嘴道："临江府如今可热闹了！街上十个人里有九个是赶考的，客栈都住满了。"
"林兄若不嫌弃，就在舍下住下吧。"萧砚舟指了指东厢房，"早己收拾好了。"
林墨也不推辞，放下行囊就拉着萧砚舟讨论起近日看的时文。
两人在书房畅谈到深夜，烛芯剪了又剪。
乡试前两日，临江府更是人声鼎沸。
各府学子纷纷设宴邀约，互相拜访，一时间城内各大酒楼茶肆尽是儒衫纶巾的身影。
"砚舟，今日永昌府案首做东，邀我们赴文会，你可要同去？"林墨推门问道。
萧砚舟头也不抬地翻着手中的《朱子语类》："不去。"
"这己是第七家邀约了..."林墨苦笑道，"你可是青州府案首，这般闭门不出，怕是要被人说清高。!零·点?墈¨书` -吾￠错+内￠容`"
萧砚舟这才搁下书卷，淡淡道："科考之事，除了场上较量，还有场下算计。我若出去应酬，难保不会被人下药、套话，甚至...。"
林墨闻言色变："真的会有..."
萧砚舟淡然一笑，"且看之。"
开考前两日，林墨匆匆推门而入，额上还带着细汗："砚舟！幸亏你没去那些宴席！"
萧砚舟从《朱子语类》中抬起头，见林墨神色慌张，挑眉问道："怎么了？"
"张秀才、李秀才那几个去赴宴的，回来就上吐下泻！"林墨拍着胸口，心有余悸，"看那情形，怕是要退出科考了！"
萧砚舟闻言，指尖在书页上轻轻一叩，脸上却不见丝毫惊讶："果然如此。"
林墨跌坐在椅子上，摇头叹道："真是处处陷阱啊...若非你坚持闭门不出..."
"这才是乡试。"萧砚舟合上书卷，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到了会试春闱，这等手段只会更多。"
他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远处贡院的方向，"尤其是那些真有才学的，更容易遭人暗算。?武+4!看!书′ !埂/欣.蕞`全,"
林墨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说...这竟是有人故意为之？"
萧砚舟转身，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你以为那些邀约真是为了切磋学问？"
他走回书案前，从抽屉里取出一包药粉，"这是我让小桃准备的解毒丸，你随身带着。这几日的饮食，都要格外当心。"
林墨接过药包，手指微微发抖："这科场...竟比战场还险恶..."
"战场明刀明枪，科考却是暗箭难防。"萧砚舟重新拿起书卷，语气平静，"所以我才说，与其出去应酬，不如闭门苦读。"
林墨望着烛光下萧砚舟沉静的侧脸，忽然觉得这位挚友比往日更加深不可测。
他轻声道："砚舟，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会如此？"
萧砚舟头也不抬，只是淡淡一笑："小心驶得万年船。我可不想因为一时大意，再等三年。"
......
小桃这几日格外忙碌，既要准备考篮里的干粮，又要调配药物。
"少爷，这是新熬的茯苓粥，最是养神。"小桃将青瓷碗轻轻放在书案上，"林夫子那边也送了一碗。"
萧砚舟抬眼看了看食盒里的菜色：清蒸鲈鱼、百合莲子羹、凉拌莴笋，果然都是清淡滋补的菜式。
"听说今年要在贡院待足九日。"小桃边整理药包边念叨，"奴婢备了藿香丸防暑，参片提神，还有止泻的黄连素..."
林墨从街上回来，正听见这话，不禁咋舌："九日不得出贡院？砚舟兄倒是无碍，我这身子骨怕是要脱层皮。"
小桃抿嘴一笑："林夫子放心，奴婢给您备了双份的药包。"
说着取出个绣着"蟾宫折桂"的锦囊，"里头是提神的薄荷膏，困了抹在太阳穴上。"
"还是小桃想得周到！"林墨接过锦囊，又举起刚买的墨锭，"你们猜我打听到什么？今年主考果然是江南方学政！"
萧砚舟正在临《兰亭序》，闻言笔锋不停："可是著《经义辨体》的那位？"
"正是！"林墨兴奋道，"听说他最重经义根底，八股文若不合规范，首接黜落！"
小桃闻言，悄悄看了眼自家少爷——只见他运笔如行云流水，半点不见紧张。
也是，以少爷的内功，莫说是九天，就是九十天也不在话下。
倒是要多为林夫子备些提神的药物才是。
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己是二更时分。
贡院方向灯火通明，差役们正在做最后的准备。
明日此时，三千学子就要在那方寸号舍中，展开一场无声的厮杀。
......
乡试开考日。
五更鼓刚敲过第一遍，小桃就己经在厨房里忙活了整宿。
灶台上的蒸笼冒着腾腾热气，里头蒸着刚捏好的茯苓糕；砂锅里熬着的莲子羹咕嘟咕嘟作响，飘出阵阵清香。
"桃姑娘，您歇会儿吧。"厨娘张婶揉着眼睛进来，看见小桃还在灶前忙活，不由心疼道，"这都忙活一宿了。"
小桃擦了擦额角的汗，手上动作不停："少爷他们今日进考场，得准备周全些。"
说着又往食盒里塞了几包蜜饯，"九天不能出来，干粮得多备些。"
小桃端着早膳进来时，萧砚舟和林墨就己经梳洗完毕，二人穿着崭新的襕衫，腰间系着青玉带，一副书生打扮。
"少爷，林夫子，先用些早膳吧。"小桃将食盒放在桌上，里头是刚熬好的鸡丝粥、几样清淡小菜，还有她特意起早蒸的茯苓糕。
林墨凑过来一看，不由咋舌："这也太丰盛了！小桃姑娘，你这是把临江府的好东西都搜罗来了吧？"
小桃抿嘴一笑："考场里吃不好睡不好，临行前总得吃顿好的。"
说着又取出两个绣着"蟾宫折桂"的锦囊，"这里头是提神的薄荷膏，还有几片人参，困了含在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