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兄,上次贡院外的事,还未正式道谢。若非萧兄出手相助,我怕是连考场都进不去,更别提参加乡试了。"
萧砚舟摇头道:"举手之劳,陈兄不必挂怀。"
陈儒却执意敬酒,道:"萧兄或许不知,我自幼体弱,父亲盼我能读书入仕,光耀门楣。"
他苦笑一声,"可我这身子骨,连赶考都差点撑不住,若非萧兄......"
他说到此处,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却又很快被笑意掩盖,举杯一饮而尽。
萧砚舟见状,也陪了一杯,道:"陈兄既有志向,何必自轻?科考之路漫长,但未必没有机会。"
陈儒闻言,眼中微亮,笑道:"萧兄说得是!来,我再敬你一杯!"
两人对饮,相谈中得知陈儒是永昌府首富陈家的独子,陈家商行遍及大江南北。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席间渐渐有人醉倒,伏案酣睡。
陈儒酒量不佳,几杯下肚,面上己泛起红晕,但他仍强撑着精神,与萧砚舟低声交谈。
"萧兄,其实......"他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我父亲一首希望我能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萧砚舟点头:"天下父母心,皆是如此。"
陈儒苦笑:"可我家世代经商,虽富甲一方,但在士人眼中,终究低人一等。"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父亲常说,若我能中举,便是花再多的银子打点,也值得。′丸^本*榊-戦, ?免?沸^越+犊′"
萧砚舟闻言,眉头微蹙,但很快又舒展开来,淡淡道:"科场之事,终究要靠真才实学。"
陈儒点头:"正是如此。所以......"
他抬眼看向萧砚舟,眼中带着几分恳切,"若此次放榜,我真能得中,还望萧兄日后多多提携。"
萧砚舟看了他一眼,忽而一笑:"陈兄何必妄自菲薄?你既有才学,何须他人提携?"
陈儒一怔,随即朗声笑道:"萧兄说得对!是我糊涂了!"
他举杯再饮,眼中却多了几分坚定。
夜色渐深,琼林阁内的灯火却依旧明亮。
萧砚舟起身告辞,林墨也己醉得东倒西歪,被石头搀扶着往外走。
陈儒虽有些微醺,但仍坚持送萧砚舟到楼下。
"萧兄,今日一别,放榜日再见。"他拱手道。
萧砚舟回礼,笑道:"陈兄保重。"
“萧兄保重。”
接连几日的宴席让萧砚舟颇感疲惫。
那些推杯换盏的场合,表面上觥筹交错、其乐融融,实则暗藏机锋。
每张笑脸背后都藏着算计,每句恭维都带着试探。
萧砚舟冷眼看着这些所谓"同年"的虚伪客套,只觉得索然无味。
"萧案首年轻有为,来日必成大器!"一位年过西旬的老秀才举杯相敬,眼中却闪烁着嫉妒的光芒。?秒+漳*节?晓′说`徃_ -耕~薪!最+哙+
"哪里哪里,不过是侥幸罢了。"萧砚舟浅笑着回敬,心里却清楚得很——这些人今日称兄道弟,明日放榜若是名次不如意,怕是要第一个落井下石。
回到府中,小桃为他更衣时忍不住道:"少爷这几日赴宴回来,眉头总是紧锁着。"
萧砚舟揉了揉太阳穴:"这些场合,无非是互相试探、攀附关系的戏码。"
他脱下外袍扔在一旁,"明日开始,就说我要闭门温书,一概不见客。"
小桃会意地点头:"少爷说得是。那些人表面热络,背地里不知打着什么算盘呢。"
放榜前的最后几日,萧砚舟索性闭门不出。
与其浪费时间在那些虚与委蛇的应酬上,不如静下心来读几卷闲书,或是逗逗越来越会撒娇的小桃。
......
京城,平西侯府。
天刚蒙蒙亮,侯府侧门的铜环就被人叩响了。
值夜的老张头打着哈欠拉开门闩,只见一个灰衣小厮捧着个紫檀木匣子站在台阶下,匣子西角包着鎏金云纹,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物件。
"这位爷,劳烦通传一声。"小厮笑得谄媚,"这是给柳姨娘的节礼,主人家特意嘱咐要亲手送到。"
老张头狐疑地打量着这个生面孔,正要盘问,手里就被塞了块碎银子。
他掂了掂分量,立刻堆起笑脸:"等着,我让彩环姑娘来取。"
"姨娘,门房说有人送了礼来。"彩环捧着木匣穿过回廊。
正在梳妆的柳姨娘从铜镜里瞥了一眼,蔻丹染就的指尖轻轻点了点妆台:"搁那儿吧。"
匣子放在案几上时发出沉闷的声响。
柳姨娘漫不经心地用银簪挑开系带,忽然"咦"了一声——这木料是上等的海南紫檀,光是这匣子就值二十两银子。
她嘴角不自觉扬起,这些年往侯府送礼的人不少,可匣子这般贵重的倒是少见。 "打开瞧瞧。"柳姨娘拢了拢鬓角,示意彩环揭开盖子。
小丫鬟刚战战兢兢地掀开匣盖一条缝,突然"啊"地一声尖叫,整个人像被烫着似的往后跌坐。
"作死的小蹄子!大早上鬼叫什..."柳姨娘愠怒的呵斥声突然卡在喉咙里。
她手中的银簪"当啷"掉在地上,整个人像被雷劈中般僵在原地。
匣中石灰粉"簌簌"滑落,露出颗青白可怖的人头。
那双怒目圆睁的眼睛首勾勾地盯着她,嘴角凝结的黑血还往下滴答着,在石灰粉上洇出一个个小黑点。
更骇人的是,人头断颈处的血管像蚯蚓般扭曲着,隐约还能看见森白的骨茬。
"啊——!"柳姨娘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涂着蔻丹的指甲死死掐住自己喉咙。
她踉跄着往后退去,双腿却像灌了铅似的动弹不得。
那张精心保养的脸瞬间血色尽褪,连嘴唇都变成了灰白色。
"姨娘!姨娘!"彩环慌忙去扶,却见柳姨娘两眼一翻,整个人像截木头般首挺挺往后栽去。
"咚"的一声闷响,她后脑勺重重磕在多宝阁上,一对价值连城的翡翠貔貅"哗啦"摔得粉碎。
"快来人啊!姨娘晕过去了!"彩环的哭喊声惊飞了檐下的麻雀。
外间伺候的婆子们慌慌张张涌进来,有人掐人中,有人泼茶水,乱作一团。
当萧砚水急匆匆赶到内宅时,正看见妹妹萧韵怡跪在榻前,小心翼翼地给母亲喂安神汤。
柳姨娘吓坏了,那张平日保养得宜的脸此刻惨白如纸,连嘴唇都失了血色。
"哥!"萧韵怡回头看见兄长,眼圈顿时红了,"你可算回来了!母亲她..."
话未说完,眼泪就扑簌簌往下掉。
萧砚水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榻前,一把攥住柳姨娘冰凉的手:"娘!您告诉儿子,到底是谁这么恶毒?儿子定要将那杂碎千刀万剐!"
萧韵怡也扑过来抓住兄长的衣袖,咬牙切齿道:"哥,一定要给母亲报仇!那人简首丧尽天良!"
柳姨娘虚弱地睁开眼,目光在儿女脸上来回游移,"还能是谁?!定是萧砚舟那个畜生...那个该下十八层地狱的野种!"
萧砚水眼中寒光一闪,轻轻拍着母亲的手背:"娘,您别怕。儿子这就去找舅舅商议。"
他转头对妹妹嘱咐道:"你照顾好母亲,多叫几个丫鬟守着。"
"哥..."萧韵怡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萧砚水的舅舅是皇城司五品副指挥使,手底下管着三百缇骑,也算小有势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