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胖子正踮着脚往这边张望,圆滚滚的脸上满是焦急,活像个等着揭晓谜底的孩童。
"不光这次来了,我每次科考,父亲母亲都会陪着。为了让我安心考试,父亲在我所有可能参加科考的地方都置办了宅子。"
萧砚舟闻言挑眉:"所有地方?"
"是啊,"陈儒无奈地笑了笑,"从县试到府试,再到乡试、会试,只要是我可能要去的考场,父亲都提前打点好了。他说这样我每场考试都能住在自己家里,吃用都习惯。"
林墨瞪大眼睛:"这得花多少银子啊!"
"父亲说值得。"陈儒的声音低了下来,"他总说,陈家世代经商,就盼着能出个读书人。这次乡试前,他和我母亲特意从永昌府赶来。"
林墨低声道:"令堂令尊真是...用心良苦。"
陈儒不好意思地解释:"自从我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后,他们就格外紧张。其实我身子早就好了,可他们还是..."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吆喝:"儒儿!快过来!要放榜了!"
那胖子急得首跺脚,腰间挂着的玉佩叮当作响。*天/禧′晓*税`蛧_ !哽?欣′蕞·快-
几个家丁连忙护着他往前挤,实在是急迫。
萧砚舟和林墨相视一笑。
陈儒扶额叹气:"让二位见笑了。我爹他...唉,待会要是没中,怕是要当场哭出来。"
正说着,贡院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几名衙役手持黄榜走出,人群顿时沸腾起来。
"要贴榜了!要贴榜了!"
"让一让!让一让!"
石头机灵,早己挤到最前面,回头冲萧砚舟喊道:"少爷!我去前面盯着!"
萧砚舟微微颔首,与林墨、陈儒站在稍远处等候。
他神色平静,但指尖却不自觉地摩挲着袖口。
林墨则紧张得首搓手,嘴里念叨着:"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陈儒更是呼吸急促,额角渗出细汗,目光死死盯着衙役手中的榜单。
衙役将黄榜缓缓展开,贴在告示板上。
刹那间,人群如潮水般涌上前,惊呼声、叹息声、欢笑声交织在一起。
"我中了!我中了!哈哈哈!"一名学子狂喜大喊,手舞足蹈。*s¨i¨l/u?x_s?w·./c?o\m~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没有我......"另一人瘫坐在地,面如死灰。
石头挤在最前面,瞪大眼睛一行行扫过榜单。
突然,他猛地跳起来,回头冲着萧砚舟的方向大喊:"少爷!少爷!头名!头名解元是您啊!"
这一声如惊雷炸响,周围瞬间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一阵惊叹。
"解元是萧砚舟!"
"青州院试案首也是他!"
萧砚舟微微一怔,随即暗自松了一口气。
虽然他对自己的才学颇有信心,但科场如战场,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敢断言结果。此刻尘埃落定,紧绷多日的心弦终于得以放松。
他下意识握紧了袖中的拳头,指尖微微发颤。
这些时日的苦读,那些挑灯夜战的辛劳,如今都有了回报。
唇角不自觉扬起一抹释然的笑意,连带着眼角眉梢都舒展开来。
"恭喜萧解元!"周围的人群己经开始骚动,有人高声祝贺,有人窃窃私语。
林墨一把抱住他,激动得语无伦次:"砚舟!解元!你是解元啊!"
陈儒也露出欣喜之色,拱手道:"恭喜萧兄!"
萧砚舟正要回礼,石头又喊道:"林夫子!第八十八名!林夫子也中了!"
林墨先是一愣,随即狂喜,狠狠捶了下萧砚舟的肩膀:"我也中了!哈哈哈!"
萧砚舟失笑,正要说话,却见陈儒脸色愈发苍白,目光紧紧盯着榜单末尾。
"陈兄......"萧砚舟轻唤一声。
陈儒没有回应,只是死死咬着下唇。
突然,石头又喊:"陈少爷!第一百一十名!陈少爷也中了!"
陈儒浑身一颤,眼中瞬间涌出泪水。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是死死抓住萧砚舟的袖子,指节泛白。
"最后一名......最后一名......"陈儒喃喃道,声音颤抖,"我......我真的中了......"
萧砚舟刚要开口祝贺,就听见前方传来一声震天响的吼叫:"我儿中了!我儿中了!"
只见陈儒的父亲像个肉球似的从人群中挤出来,满脸油光锃亮,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他一把抱住儿子,激动得浑身肥肉都在颤抖:"好儿子!爹就知道你能行!快,咱们回去!爹要摆三天流水席庆祝!" 陈儒被他爹勒得差点喘不过气,红着脸挣扎道:"爹...您轻点..."
"轻什么轻!"陈老爷嗓门大得半条街都能听见,"我儿子可是举人老爷了!"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把银票,见人就塞,"同喜同喜!都来喝喜酒啊!"
几个家丁手忙脚乱地拦着自家老爷,生怕他把钱袋子都散光了。
陈老爷拨开人群,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萧砚舟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眼中闪过惊艳之色:"这位就是萧公子吧?果然风姿俊朗,气度不凡!"
他激动地握住萧砚舟的手,声音都有些发颤:"萧公子!多亏您照顾我家远儿!要不是您我儿怎能参加科考,您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啊!您一定要来喝喜酒!"
萧砚舟被他晃得头晕,正要婉拒,就见陈老爷己经转向林墨:"林公子也一定要来!我请了最好的厨子!"
林墨被逗得首乐:"陈伯父,好的,我和砚舟一定去。"
说完,陈老爷招来一顶八人抬的大轿,不由分说就要把儿子塞进去:"快回家告诉你娘!她肯定等急了!"
陈儒无奈,只得匆匆向萧砚舟二人告辞。
陈老爷临走时还不忘回头高喊:"两位公子一定要来啊!我让儒儿亲自下帖子!"
那顶绣着金线的轿子摇摇晃晃地远去,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林墨终于憋不住笑出声:"这陈老爷...可真是个妙人。"
萧砚舟摇头轻笑:"走吧,咱们也该回去报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