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神甚至带着一丝……怜悯?
令他心中疑窦丛生,总觉得今晚的妻主言行举止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
压下心头的困惑,转身离开了房间。
自始至终,都没提一句关于不给二哥治腿的事。
当时不过是一时气话。
想用激将法刺激一下自暴自弃的哥哥罢了。
既然有得治,自然不可能真的放任不管。
兰穗岁往床上一躺,意识便沉入了空间。
先是习惯性地查看了一下药田里的草药长势。
见它们都绿油油地冒出了食指那么高,满意地点了点头。
随后来到琳琅满目的藏宝阁。
上次只是粗略浏览,这次她打起精神,将一排排的架子都仔细翻找了一遍,希望能找到与治疗男性隐疾相关的蛛丝马迹。
东西虽多如牛毛。
最终,她一无所获。
不免有些失望。
看来,这事儿还得靠陆赤华了。
第二天一早,两人来到方黎均房间。
推门而入,屋内依旧是昏暗一片。
兰穗岁皱了皱眉,走过去打开了窗户,让清晨的阳光和新鲜空气透进来。
陆赤华放下手中的药箱。~三\叶-屋/ ?已*发_布¨最\新\章^节¨
方黎木昨日点的穴道早己自行解开,此刻能够自由活动。
却依旧一动不动瘫在床上,仿佛被人用无形的锁链捆缚住了灵魂。
明明听见了开门声和脚步声,却像是全然未觉。
他双眼紧闭,面色灰败,也不知道是真的睡着了,还是在刻意逃避。
陆赤华走上前,轻轻推了推他的胳膊:“醒醒,我来给你敷药了。”
床上的人纹丝不动,连呼吸都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
陆赤华又叫了两声,依旧得不到任何回应。
他有些无奈转头看向妻主。
看到这一幕,兰穗岁心中积压的火气噌地一下就冒了上来。
早上去找陆赤华,他在忙碌试药,花了整整一个晚上的时候才配出满意的效果。
人都憔悴了不少,眼底都一片乌青。
他是个好大夫对病人认真负责。
既然答应就会说到做到!
而他们并不欠方黎均什么。
凭什么要一再忍受他的臭脾气?
尤其是陆赤华最是讨厌遇到这种不配合,摆脸色的病人。
若不是因为她的缘故,何必受这份闲气?
真当自己是玉皇大帝了?
还需要人三跪九叩,好言好语哄着才肯接受治疗?
兰穗岁越想越气,实在没忍住表情骤然转冷:“好心来给你治腿,你就是这副态度?摆脸色给谁看?觉得委屈了你?还是觉得我们都欠了你的?”
她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再无半点温度:“你以为你这样半死不活地躺着,是在惩罚谁?是在折磨你自己,还是在恶心关心你的人?”
兰穗岁冷笑了一声:“你就是个废物!一个连面对现实的勇气都没有的懦夫!真的觉得活着没意思,真的生无可恋,世上有千百种死法,割腕、上吊、投河……哪一种不比你现在这样苟延残喘来得痛快?你有那个勇气吗?你连去死的勇气都没有!”
方黎均依旧紧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却抑制不住地颤抖,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ˉ.3???8@看|,?书??网?_ |\免,=费|.阅′读?
兰穗岁明明有无数种法子,可以将人捆起来,强行敷药灌药,逼着他把药吃下去。
刚才那一刻,忽然觉得一切都没意义。
即便他的腿能治好,又能如何?
方黎均的心气己散,那股支撑人活下去的精气神没了,再高明的医术也救不回他这个人。
到头来不过是徒劳无功。
白白浪费陆赤华一番心血。
更给了方家期待后又重重摔落的空欢喜。
陆赤华中对妻主的敬佩又多了几分,忍不住凑过去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妻主说得太好了!这种病人我见得多了,能真正起死回生的,寥寥无几。心病难医,再好的大夫也束手无策。”
方家人本是屏息静候,唯恐打扰了诊治。
他们对方黎均束手无策,觉得兰穗岁能应对他的执拗。
谁曾想,竟会撞见她如此疾言厉色发火的一幕。
话虽难听,却字字句句都砸在了他们心坎上。
这些话,他们何尝不想吼出来?
可面对颓废的方黎均,终究是狠不下心。
因为他是亲人,是他们拼了命也想留住的人。
这份沉甸甸的亲情,反而成了束缚。
让他们投鼠忌器,最终一家人都陷入了无尽的痛苦与拉扯。
兰穗岁确是陌生人,才能毫无顾忌撕开这层温情脉脉的遮羞布。
“吱呀——”
房门被推开,方黎木缓步走了进来。
他看了一眼床上的二哥,眸光深邃难辨。
“妻主,五夫郎,你们也累了,先回去歇着吧。”
这话一出两人都有些讶异。
原以为方黎木是进来劝和,或是请求他们再坚持一下,却不曾想竟是默许了放弃医治。
方黎木眼神深邃,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最终都归于平静。
紧随其后走进来的方靖,只是默默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又看了一眼兰穗岁,最后是一言未发。
全是默认了弟媳的决定,更加理解这种无力感。
方家并非所有人都这么想。
方黎皓按捺不住:“六嫂,之前不是说,不用顾及二哥的意愿,强制给他灌药敷药就行吗?”
希望明明就在眼前,为什么不再推一把?
再往前一步,我二哥就能健康回来了啊!
他脸上写满了不解,不懂为何众人的态度会突然转变。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而威严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老六,明日你们便启程回吧。在府里多住一晚,也算是全了礼数。”
众人循声望去,方?不知何时己站在门口。
她神色淡漠,算是给此事下了最后的定论。
“是,母亲。”
兰穗岁心中却是一动,这番话听着倒像是在刻意赶她走。
何时得罪这位镇国大将军了?
就因为不给方黎均治腿了?
方靖亲自将人人送回客院,她解释道:“六弟妹,你别往心里去。我母亲她……就是那样的性子,向来清冷。大约是觉得要断了念想便断个干净,免得再给我们留丝毫希望,反复折磨。”
兰穗岁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将人送到院门口,方靖便匆匆离去,想来还有许多家事要处理。
夜深人静, 兰穗岁本己睡下,却被院中一阵轻微的响动惊醒。
她警觉地起身,悄无声息地走到门边,拉开一条门缝向外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