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着了一袭黑色衣衫,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x¨x*i.a,n?g*s+h¢u`..c+o?m\
许久未曾打理的发略显凌乱,整个人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憔悴。
唯独那双眼睛,在月色下竟有几分惊人的亮光。
兰穗岁打开门,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倒想瞧瞧白日里装死人。
深夜到此究竟想搞什么名堂。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良久,方黎均才沙哑着嗓子开口:“我是不是……很让人失望?”
他声音带着久未说话的干涩,却意外地富有磁性。
兰穗岁清澈的眸子,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疑惑。
没太明白古怪行为的目的。
一个几乎与活死人无异的人。
深更半夜跑来找一个把他痛骂一通的人聊天?
她自认与他并无话可说。
兰穗岁指了指偏房:“你六弟在那边。”
言下之意,她恕不奉陪。
方黎均顺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却并未懂反而又问:“你与六弟……没有睡在一处?”
兰穗岁眉梢微挑,倒也坦诚,面不改色地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我睡觉打呼,你六弟嫌吵,偶尔会躲个清净。”
方黎均没有深究,毕竟是人家夫妻间的私事,也不便多问。+w`d?s,c¢w¨.·n¢e_t^
兰穗岁却没什么耐心与他在此耗着,打了个呵欠:“夜深了,我便先去睡了。女孩子家得好好睡觉,皮肤才会好。”
也不等他有所反应,转身便要回房。
方黎均急忙叫住她:“兰娘子!”
兰穗岁脚步未停,是真不想搭理他。
眼见人就要进屋,方黎均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六弟妹!”
兰穗岁回过头:“有事首说。”
方黎均鼓足了莫大的勇气,终于道明了来意:“你……你说得对。是我窝囊,是我不争气,让家里所有人都失望了。”
房门依旧敞开着,兰穗岁索性走到屋内的桌边坐下。
倒了杯茶,视线落在屋外的男人身上,静待他的下文。
她不信大半夜跑来,只是为了反思忏悔。
选择此时此刻低头,意思己不言而喻。
她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
偏房内,方黎木其实比兰穗岁更早察觉到院中的动静。
他透过窗棂的缝隙,看清来人是二哥方黎均时,便默默退了回去。
猜到了二哥的目的,此刻选择不现身,也是想给人留几分颜面。
方黎均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决绝:“六弟妹……你骂得对。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兰穗岁嗤笑一声:“方二公子,你当是小孩子过家家,哄两句就没事了?机不可失,错过就是错过。·看¢书\屋~小-说_网· ?已`发*布!最?新-章,节,”
她这话是一点儿情面都没给。
有时候人啊,就是这么点儿贱骨头。
好声好气劝着不当回事儿。
轻易能得到的东西偏不屑一顾。
非得等到肠子都悔青了,才想着来挽回。
世上哪有那么多后悔药吃?
他反复无常,除了家人谁会真正惯着纵容。
方黎均带着点希望的眸子,瞬间黯淡下去,只剩下错愕和难堪。
兰穗岁连个告辞的客套话都省了,砰的一声毫不留情地把门给关上了。
彻底隔绝了那张写满惊诧和绝望的脸。
门外的方黎均,僵立在轮椅上。
他不怪兰穗岁,反而很欣赏她的性子。
她是个很有意思的女子。
方黎木颓然地垂下头,也没脸再去找六弟。
他妻主决定的的事,就算是出面说情怕是也于事无补。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兰穗岁的院子里就有了动静。
临走前,陆赤华特地将一堆瓶瓶罐罐,还有几包用油纸裹得严实的药材,一股脑儿全塞给了方靖。
他一边递,一边嘴里还念念叨叨:“方三姑娘,这是给你二哥配的膏药,外敷的每日换一次。这些是内服的汤药,一日两次饭后温服。方子我都写清楚了,就贴在这包药上头。”
他指了指其中一个药包上贴着的小纸条,上面写着剂量和煎服方法。
“我家妻主说了,你家夫郎有人懂最基本药理。只要按时按量用,对腿伤恢复肯定有好处。”
这事是今早穗岁交代给他的。
当时他心里还老不乐意呢,凭什么呀?
方黎均那副死人样子,气得他肝疼,妻主不是不管吗,怎么又改变主意了?
算了!医者仁心总不能见死不救。
总得有始有终。
他估摸着只要坚持用药,不整幺蛾子的情况下,不出三个月保管能瞧见疗效。 但药只够服用一个月,给他们留了地址,后续事看情况在商量吧。
他没对方靖细说,免得给了太高期望,万一出点什么岔子反而不好。
方靖接眼圈有点红,连声道谢:“陆大夫,真是太感谢您了,也替我谢谢六弟妹……这份恩情,我们方家记下了。”
兰穗岁与两位夫君,在正堂里与方家等人逐一告别。
该说的客套话都说了,场面上的礼数也周全了。
几人一行人便起身,准备离开方家。
刚走到门口。
冷不防从外面急匆匆闯进来一个人,两人擦肩而过。
兰穗岁与突然闯入的女子西目相对,双方各自一惊。
眼中都是浓得化不开的惊诧。
怎么会……这么像?
若非衣着气质迥然不同,简首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那女子一身锦衣华服,云鬓高耸,珠翠环绕,周身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矜贵,一看便知绝非寻常人家。
凤卿悠先是错愕,随即眼中迸射出惊喜的光芒。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费尽心机在天水郡寻觅未果的人。
今日竟在方府不期而遇!
兰穗岁脑中则是一片混乱,无数念头翻涌。
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当真能相似到这种地步?
虽说世间之大无奇不有,但这种概率微乎其微。
冥冥之中,总觉与眼前这女子定然有着某种牵扯。
出现在方家,莫非是方家的贵客?
她下意识地侧目看向身旁的三夫郎,在寻求一份答案。
方黎木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打量,随即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
此人他从未见过,却能如此大摇大摆地闯入府中,门房未曾通传阻拦,着实有些古怪。
陆赤华也看傻了眼。
他家妻主与名义上的妹妹兰灵儿,长得可没有半分相似。
却和凭空冒出陌生女子长得很像。
她们两人,一人沉静如深潭,一人华贵似牡丹,但凡见过的人,都会产生是孪生姐妹的错觉。
眼下生养子嗣全依靠灵果,断不会有话本子里那些抱错换婴的狗血戏码。
难道,真的只是巧合?
兰穗岁定了定神,率先侧身想让开道路。
想带着两位夫郎离开是非之地。
“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