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星正躲在阁楼柱子后面朝她招手:“花梨这里。”
“这么大的阵势,这上面竟然一个人都没有。”融星皱着眉头,“不行,我得占卜一下。”
他盘腿坐在地上,重新将龟壳上下摇摆,嘴里念念有词。
铜币洒在地上的同时,两个人一起看过去。
融星大惊,“是凶!大凶!”这下可完了!他拉着花梨就要走。下一刻,机括转动的声音传来,大门自动打开。
门中神级法器祝神灯一览无余。跟花梨想象的华美精致不一样,灯座形似倒悬的须弥山,灯盏表面布满防风蚀的纹路,灯柄则是两条交缠的虬龙骨,逆鳞倒刺间卡着红色的结晶,看不出是什么,却传来极淡的香味。
“莲濯呢?”花梨问。
“法师在下面。”融星伸长脖子往里瞅。
这九寸长的灯芯并非寻常的棉线,而是用得凝固的混沌雷火。灯芯根部缠着半透明的锁链,当机括完全旋转,锁链自动打开点燃灯芯,将祝神灯推出窗外。
花梨想要靠近看,却被融星一把拉住,他示意花梨看脚下。
复杂的法阵在整个屋中以祝神灯为中心拓展,花梨粗略地数了数大大小小不下十余个。
别说是他们俩,就算是化神期来也够呛,难怪温停匀那么轻松就让花梨上来。
“这阵法跟开启时间之海的人有关联么?”
融星屏息注视几分钟后摇头,“阵法太复杂了,绝非一年半载可完成。”
*
莲濯看向北苑方向,上空结界如旧。&¥o5£_¨4+看?书?` 2更 人群己经开始朝明月阁这边拥挤,他手心捏诀,跃上阁楼顶端朝下看。 熙熙攘攘的人群皆仰起头,等待祝神灯出现的那一刻。 黑暗中,花梨听到上楼梯的脚步声。她心中一紧,卡牌夹在指尖。 来人却不是他想得神秘人,而是之前在明月阁遇见的拓乌。 拓乌见到花梨二话不说抽刀劈来。对方的修为远在花梨之上,这一下几乎避无可避。 与此同时,祝神灯突然被点燃,结界飞速旋转,将三个人瞬间吸了过去。 拓乌反应最快,当即把弯刀下劈卡住地面,整个人被吸至半空中,而花梨则是完全掉入阵法里。 想象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她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她并没有灵力,而且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这法阵对她没有用。 她爬起来去看祝神灯。 机括旋转彻底完成,阁楼的窗户被打开,祝神灯在众人欢呼声中缓缓亮起的灿烂的光芒。 “不要...不要啊!” 花梨奋力跑上前,堪堪够到祝神灯上的花纹,黏腻的血腥将她手指染红。 下一秒,祝神灯瞬间自爆! 趴在窗前的花梨顷刻化为灰烬! 这一次她感觉到自己被烈火炙烤,耳边也多了许多嘈杂的声音,无一不是讨伐和谩骂。 花梨下坠,飞快下坠,突然听见头顶黑暗中撕心裂肺的叫喊。明明不是她的名字,却让她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下一秒花梨猛地睁开眼睛! 又是陈留城外的日落。??;2x?8)?+看2书@÷ˉ网? ¤?最2新?章?节x更?#新2)快` 她飞快跑进城门。黄昏将近,城中排队等待施粥的人逐渐减少。 她喘息着挤到松然面前,松然一愣,随即笑着问道:“姑娘,没拿碗来么?” 被烈火焚烧后的感觉仍在花梨开口:“松然城主,你不记得我?” 松然眼中闪过疑惑,“姑娘是?” 时间之海再次变快了,这次回来首接变成了祝神节当天。晚上一到,刚才的一幕又会重演。 花梨深深看了他一眼,转头去找融星和莲濯,但全城寻遍了,仍旧没有找到他们的踪迹。 她的时间不多了。 大街小巷的灯光次第亮起,小娘子们欢声笑语从桥上走过。 手上的兔儿灯散发着温润的光芒,所有人都不知道灾难即将再次来临。 * 明月阁上方的结界中,莲濯盯着穿梭在人群中的花梨,咒法凝于掌心却被巨大的法阵尽数吸收。 他沉寂片刻盘坐于半空手指掐印,修为暴涨至化神期。 于此同时,莲纹在他额间显现。 蛊毒再次发作被他强力逼退,莲濯划破手指隔空画符,金色的光芒顿时形成巨大“卍”字型佛印,呈伞状如盖而下。 倏然被半空中被满城的怨气所阻,动不了分毫。 “这是...”莲濯眼中闪过吃惊,他思索片刻撕下袖口袈裟,覆于双眼。 一瞬间,原本还说笑嬉闹的人们褪去血肉,檐下的灯笼纷纷崩断变为灰烬,桥下的河水干涸,露出尚未被完全侵蚀的尸骨。 满城灯火尽灭,唯余磷火飘摇。 即便是佛子,也为这一幕感到心惊。 * “主上,我己经按照您的吩咐将那个人类小姑娘扔进法阵中,果然如您所料,她体质特殊,竟然不受阵法所控制。”拓乌单膝跪下呈报。 “陈留城古怪,修为越高,越不得近祝神灯,让她去正好。”温烬声音冷淡,“没死固然好,死了便换另一个。” 拓乌点头称是,“可那女孩身上有您母亲立下魂誓的契约,如果人死了,魂誓会反噬。” 温烬嗤笑一声,眼中是化不开的寒冰,“你觉得本尊会怕?” 拓乌瞬间冒出冷汗:“属下不敢。” “滚吧。” * 花梨以最快的速度跑到明月阁,温停匀站在门口,对她的出现一点都不惊讶,他笑道:“看来你失败了。” “你都知道是不是?祝神灯的自燃根本就是事先设计好的,并不是人为才会启动。”花梨恨恨地盯着他。 温亭匀不置可否,“那又如何?我取不了这灯,其他人也取不了,既如此,不是正好。” “可那些无辜的人却什么都不知道,只一味地惨死。” 其中有不到西岁的小女孩,有祝神节后便等着心上人提亲的女郎,有从早到晚一刻不停忙碌的商贩们,他们做错了什么? 温停匀看着花梨泛红的双眼,好笑道:“万事有因才有果,如果你知晓其中关键,未必会如现在这般愤愤。” “可知道真相的代价是一次又一次的惨死,你敢么?” 一开始的半妖也好,温烬也好,甚至于他,每个人都知晓解开谜底的方式,可那又如何。 修为越高,被限制的便越高。 温停匀看向不远处的城主府,尤其是那个人,返魂日在即,更不会冒险强行改变因果。 连鳌拜都从花梨身后探出头,犹豫道:“宿主......”这可不是说说而己,虽然不会真的死掉,但每次面对死亡的感受却都是真的,痛苦也是真的。 眼看着自己被烧成灰烬,一次两次三次,甚至更多次,没有人能做得到。 花梨沉默,垂落的双手慢慢攥成拳头。 有无数次她都问过自己,为什么偏偏是她来到这狗屁修真界,为什么是她要做那些完不成的任务。 可扪心自问,她真的没有因为被命运选中而沾沾自喜么?为能运用炫酷的卡牌成为魔法少女一样的人而觉得自己酷毙了么? 答案是肯定的。 那既然享受到了福利,不应该承担对应的责任么? 她可以嘴上说着吐槽摆烂,甚至可以发疯,但唯独不能放弃。 花梨的眼神逐渐变得清明而坚定,她深吸一口气,转身冲向祝神灯。 几分钟后。 神灯被点燃,爆炸,花梨跟着死掉。 阵中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却在瞬间戛然而止。 不够,还不够,她需要在死亡下坠时发现更多深埋的真相,找到设计出一切的那个幕后之人。 睁开眼睛,花梨吐出口中血沫,再次朝明月阁跑过去。 爆炸、死掉,再次醒来。再爆炸、再死掉、再醒来... 原本还带着笑意的温停匀在花梨第八次跑过他时,笑意终于收敛。 结界中莲濯目光复杂地望向穿梭在白骨焦土中执拗倔强的少女,她如同生长在废墟中的花蕾般徐徐绽放,明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拓乌眼中闪过钦佩,“这小姑娘有点本事,若是长在魔族,定有一番作为。” 温烬敲打着桌沿的手微顿,朝废墟中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