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三十的午后，东海郊区的自建房里飘荡着炖肉的香气。
邱莹莹系着碎花围裙，在客厅的小方桌上用力擀着饺子皮，面团与擀面杖碰撞发出闷响。
“莹莹啊，皮儿擀太厚了。”
奶奶戴着老花镜，正往馅料里点香油，“对了，最近跟小天联系没有？”
擀面杖突然在案板上滑了一下。
邱莹莹头也不抬：“我联系他干嘛？人家现在指不定在天都哪个高档会所逍遥呢。”
她故意把面团摔得啪啪响，“自从十一见了一面，连个问候短信都没有。”
窗台上的水仙花轻轻摇晃，玻璃窗映出她抿紧的嘴角。
奶奶往馅料里打了颗鸡蛋，慢悠悠道：“孩子现在又要上学又要开公司，肯定忙得脚不沾地。你得多体谅......”
“我凭什么体谅他？”
邱莹莹突然提高音量，擀面杖在案板上敲出清脆的“咚”声，“他跟我又没什么特殊关系！”
老太太手一抖，香油瓶差点打翻。
她摘下老花镜，布满皱纹的脸突然严肃起来：“咋没关系？人家每月雷打不动给你打三万块钱生活费，不在乎你的人能坚持这么久？”
说着指了指客厅里新换的液晶电视，“连我这把老骨头的降压药，都是他托人从国外带的。”
邱莹莹张了张嘴，耳尖微微发红。
这半年来确实听了不少闲话——不管是曾经的老同学高露，还是叶天的徒弟林妍，都和叶天有些乱七八糟的谣言传出来......
呜——嘀嘀！
两声清脆的汽车鸣笛突然划破小区的寂静。
奶奶手里的筷子“啪嗒”掉在馅盆里：“是不是小天来了？”
“怎么可能！”
邱莹莹扯下围裙，面粉在空气中扬起细白的雾，“今天可是年三十，他肯定在天都陪他父母......”
咚咚咚。
规律的敲门声让祖孙俩同时僵住。邱莹莹感觉心脏突然跳得厉害，手指无意识地在围裙上擦了擦。
“快去开门呀！”奶奶急得直拍大腿。
邱莹莹深吸一口气，踩着毛绒拖鞋走向大门。当她拉开门栓的瞬间——
“新年快乐！”
叶天抱着半人高的年货礼盒站在门口，黑色高领毛衣上还沾着风雪的气息。
他身后停着的劳斯莱斯幻影在冬日阳光下泛着低调的金属光泽，引得周围几个邻居探头张望。
“你......”
邱莹莹一时语塞，视线扫过他冻得发红的耳朵，“你怎么来了？”
叶天笑着呼出一团白气：“怎么？不欢迎我吗？”
说着他举起手中印着“稻香村”的糕点盒，“排了四小时队才买到的，某人去年说想吃来着？”
邱莹莹鼻尖突然发酸。
这时奶奶的声音从厨房传来：“臭小子还知道来啊？面粉都快被我家丫头擀成石头了！”
“奶奶！”
邱莹莹羞恼地回头，却没注意门槛上的冰凌。她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前栽去——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
叶天稳稳接住她，年货散落一地。隔着厚厚的羽绒服，她依然能听见对方胸腔里有力的心跳。
“小心点。”
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畔，“我特意赶在年夜饭前来，就是想亲口告诉你......”
叶天突然压低声音，“我想你了！”
邱莹莹猛地抬头，正撞进他含笑的眼眸。
远处不知谁家开始放鞭炮，噼里啪啦的声响中，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还愣着干啥？”
奶奶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手里还举着沾满馅料的筷子，“赶紧把人让进来！饺子馅都要冻上了！”
叶天弯腰捡起滚到脚边的橙子，指尖不经意擦过邱莹莹的手背：“今年能尝尝邱师傅的手艺了？”
“可不能嫌弃我做的难吃哦！”邱莹莹小声嘟囔，却悄悄接过他手里最重的礼盒。
进门时，她借着挂大衣的动作，飞快抹了下眼角。
叶天刚走进客厅，看到小方桌上的饺子皮，他撸起袖子，就要去包饺子。
“啪！”
邱莹莹一巴掌拍在叶天伸向饺子皮的手背上，在安静的客厅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洗手了吗就碰面皮？”她瞪圆了眼睛，鼻尖上还沾着一点面粉。
叶天讪笑着缩回手，腕间那块百达翡丽在灯光下晃出一道弧光：“遵命，邱老师。”
他故意拖长声调，起身时带起一阵淡淡的雪松香气。
奶奶笑眯眯地调高了空调温度，把包饺子的阵地从狭窄的方桌转到了客厅茶几上。
老式挂钟的秒针咔嗒作响，窗外隐约传来邻居家炖肉的香气。
“用这个。”
邱莹莹扔过来一块崭新的香皂，包装上还印着“东海宾馆”的字样，“上次你落在这儿的。”
叶天接住香皂，指尖相触的瞬间，邱莹莹迅速缩回手，假装专心擀皮。
水流声哗哗响起，她忍不住偷瞄浴室方向——磨砂玻璃映出男人高大的轮廓，他正认真搓洗着手腕，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看够了吗？”带着笑意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邱莹莹猛地回头，发现叶天不知何时已经蹲在她身旁，湿润的指尖故意在她脸颊上蹭了一下。
“谁看你了！”她耳根发烫，把擀面杖塞进他手里，“既然来了就干活！”
奶奶看着两个年轻人肩并肩坐在茶几前，一个擀皮一个包馅，笑得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小天啊，今天年三十，没在天都陪家里人？”
叶天熟练地捏出个元宝状的饺子：“今年全家都回东海老家过年了。我前天就回来了，想着今天怎么也得来看看奶奶和......”
他顿了顿，把饺子轻轻放在盖帘上，“我心心念念的小傻瓜。”
邱莹莹手下的擀面杖突然打滑，面皮飞出去老远。她手忙脚乱去捡，听见身后传来低低的笑声。
“那你现在来我们这儿......”
她强装镇定地坐回来，声音却比平时细弱，“中午不吃年夜饭了？”
“我们家吃得早，十一点就结束了。”
叶天接过她擀歪了的面皮，手指灵巧地转了两圈就修整成完美的圆形，“我刚吃完就赶紧开车过来了。”
邱莹莹盯着那个浑圆的饺子皮，心跳突然漏了半拍：“刚、刚吃完？那你等会还吃得下饺子？”
“你包的饺子......”
叶天突然凑近，她甚至能数清他睫毛上的小水珠，“撑死我也得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