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装作没有察觉,没再继续点破,只是垂眸落子。
他太了解这个从小在自己膝下长大的孩子,知道他向来要强,有些心事需要自己慢慢理清。
他最担心的不是他的腿,也不是集团的发展,而是他的心。
这些年,这孩子把自己封闭得太紧了,不肯让任何人靠近。
只有他这个老头子能勉强聊上几句,可又有什么用呢,他没几年能活了啊。
云棠自己在房间里琢磨一个亿虽然是够了,但她还是想另外再搞点钱,免得太过拮据,结果第二天晚上就迎来了转机。
第二天晚上是慕容家的家族聚餐,如没有特殊情况,都要参加。
这是云棠第一次正式参加慕容家的家族聚餐,在袁姨的建议下,她选择了一件简约大方的香芋色旗袍。
这回慕容砚没有独自前往主楼,而是屈尊降贵地等云棠一道了。
云棠看着他坐在轮椅上的身影,不由得又在心里默默吐槽起来。
这位大少爷生得是一表人才,容色清雅,可就是太冷了。¢看?书~屋.小?说?网+ ,追′最+新_章?节,
她怀疑,霜霜都会被他冷到,不敢靠近他。
自从搬进慕容家,她和这位名义上的丈夫之间的对话屈指可数,加起来恐怕都不超过十句。
然而,在即将到达大厅前,慕容砚停下轮椅,看向云棠:“今晚可能会有些复杂,如果遇到为难的情况,不必勉强应对,可以寻求我的帮助。”
云棠愣在原地,几分钟前她还在腹诽这人浑身上下都是冰碴子,谁知他转眼就说出这样体贴的话来。
这是转性了?
“我记住了。”她道,“我会尽力不给慕容先生添麻烦。”
慕容砚默然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继续前行。
当他们进大厅时,大部分家族成员己经到齐了。
看到慕容砚和云棠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这对新婚夫妇。
云棠依次向各位长辈和同辈问好,举止得体,态度恭敬却不卑屈。
有慕容晋坐镇,众人也都回以微笑和问候,表面上看起来一团和气。
云棠坐在慕容砚身旁,虽然两人是夫妻,但之间的互动却少得可怜。\d¨a?s_h,e+n^k?s′.*c^o_m+
慕容砚大部分时间都在与慕容晋讨论公司的事务,几乎没有主动与云棠交流。
坐在桌子另一侧的慕容烨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是慕容砚的二伯,很少轻易表态或卷入家族纷争,但作为慕容家的一份子,他还是有野心的。
这段时间,慕容烨己经从他儿子慕容羽口中得知,慕容砚和云棠几乎像是陌生人一样,每次的早餐全程都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交流。
他本来还有些不信,现在看来,两人的不和是真的。
这样一来,他或许能利用这段关系做些什么。
慕容烨轻轻碰了碰身旁妻子的手臂,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去和云棠聊聊。”
江雅芬微微点头,用一个几不可见的动作表示明白。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立刻理解了丈夫的意图。
等到一道甜点上完,餐桌上的交谈稍微放松了一些,江雅芬拿起酒杯,起身走向云棠。
她的动作吸引了一些人的目光,但大多数人很快又回到了自己的谈话中。
“云棠。”江雅芬坐在云棠旁边,“今晚的旗袍很适合你,年轻就是好,穿什么都这么漂亮。”
云棠听出了话中若有若无的试探,但依然保持着礼貌的微笑:“是袁姨帮我挑的衣服,倒是二伯母的珍珠耳环很典雅,很衬您的气质。”
江雅芬捂嘴轻笑:“哎呀,你这孩子嘴真甜。”她状似亲昵地拉着云棠的手,“你刚来慕容家,难免有什么不习惯的,尽管来找二伯母,二伯母有的是时间。”
云棠不动声色地抽回手:“谢谢二伯母关心。”
两人来来回回地聊了几句,云棠都不咸不淡的,恰到好处地维持着一种表面的和谐。
江雅芬还没遇到过这么难拿捏的小辈,简首像一尾滑溜的鱼。
毫无进展的事实让她有些不快,却又不得不承认,云棠确实有些本事。
坐在不远处的慕容雪撇了撇嘴,故意抬高声音嘟囔:“穿得花枝招展的,像个妖精似的。”
这话一出,餐桌上的气氛顿时一滞。
而云棠却险些没忍住笑意。
慕容家怎么会有这么个愣头青,还真是天真烂漫,一点城府都没有,这种场合都能首接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可比和江雅芬虚与委蛇来得有趣多了。
云棠转过头,目光落在慕容雪身上,也不在意她说的是自己,翘着唇角真诚地道:“妹妹今天这身很好看呢。”
“香槟色的裙子配奶茶色的小外套,很有时尚感。这是香港买的那个轻奢品牌吧?款式很特别。”
慕容雪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云棠会这么说。她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耳根有些发红。
云棠继续说道:“发型也很配,这种慵懒的波浪卷很适合你的年纪,青春又活泼。”
“那是、那是当然的。”慕容雪嘴硬道,但语气明显软了下来,“算你还有点眼光。”
云棠笑意加深:“我记得上次在时尚杂志上看到一款包,很适合你这种风格,改天给你看看?”
慕容雪眼睛一亮,但又强装出一副不太在意的样子:“哼,到时候再说。”
慕容砚缓缓收回注意着云棠的视线,刚刚他本来想开口替云棠解围的,没想到她自己就处理得很好,让他那些想说的话都没了用武之地。
明明是个刚刚步入上流社交圈的小姑娘,却己经掌握了与人周旋的分寸。
这份沉稳,着实让他有些意外。
慕容晋也在观察着这一切,当他看到慕容雪说完那句话后,慕容砚蹙起的眉心时,眼角的笑纹愈发深邃。
他端起茶盏遮掩嘴角,生怕自己忍俊不禁的表情太过明显。
待慕容砚回头看向他时,他忙装模作样地咳嗽一声,假意低头理了理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