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月亮上的嘟嘟 作品

第68章帝国的丧钟

景初三年二月初十 洛阳崇华殿

铜鹤烛台的残蜡,在清晨的寒意中,逐渐凝结成血色的冰凌,仿佛是时间的凝固,也是命运的凝结。*k^e/n′y¨u`e*d\u/.′c`o!m?

八岁的曹芳,穿着厚重的龙袍,迈着稚嫩的步伐,踩在龙纹地衣上的晨霜上,走向那象征着无上权力的御座。他的身影在空旷的大殿中显得如此渺小,却又如此坚定。

玉旒碰撞的声响,在寂静的大殿中回荡,如同晨钟暮鼓,惊醒了殿角青铜簋里盘踞的守宫。这冷血的生灵,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惊慌失措,突然窜上董仲舒的画像,在“天人三策”的字迹间,留下一道长长的粘液,仿佛是对这庄严之地的亵渎。

“陛下——!”司徒蒋济的哭嚎,如同惊雷一般,撕开了凝滞的空气。他的声音在大殿中回响,带着无尽的悲痛和绝望。百官们匍匐在地,他们的脊背如波浪般起伏,却无法掩盖刘放绣履上那未拭净的朱砂印——那是三日前篡改遗诏时沾上的帝王心头血,鲜艳而刺眼。+咸*鱼?看.书/ -唔?错′内`容,

夏侯献的铠甲,在殿外烈日的照耀下,泛着冷光,与他手中那把己经换成礼器用的木剑形成鲜明对比。他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如此高大,却又如此无力。

就在这一片混乱和哀伤中,司马懿的咳嗽声恰到好处地响起。他捧着鎏金虎符的手掌,布满了老年斑,就像先帝最后时刻龙榻上的药渍,见证着岁月的沧桑和权力的更迭。

曹爽的玄甲却铿锵作响,腰间新铸的将军印压得素服绶带微微倾斜,露出半截辽东捷报——那上面"公孙渊"的名字被指甲划得支离破碎。

郭太后打开诏书,大声念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以幼冲,嗣承大统。*求+书!帮! ^已_发′布_最/鑫-璋^劫/仰惟烈祖神武皇帝扫清六合,文皇帝肇基丕业,明皇帝克绍箕裘。今遘疾弥留,深惟宗庙至重,特以社稷托于股肱之臣。

武卫将军曹爽,世笃忠贞,才兼文武。其授大将军,假黄钺,都督中外诸军事,开府仪同三司,总摄武备,典司禁旅。司马懿功著先朝,德隆望重,进拜太傅,录尚书事,总领朝政,宣力帷幄。二卿当如萧曹之协和,效伊霍之忠勤,共辅冲主。

太子芳仁孝聪慧,宜嗣大位。朕命太傅、大将军率文武群臣,敬奉储君即皇帝位。俟及弱冠之年,当亲揽万机。其间军国重务,悉委二卿参决施行。

呜呼!昔成王嗣位,周公召公夹辅王室;孝昭践阼,霍光金日?匡扶汉室。今以幼主付卿等,其各体朕心,协和鼎鼐,保乂皇家。若国有疑难,当咨禀太后,恭行懿旨。

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景初三年正月初九日”

“臣等谨奉遗诏。”两位辅政大臣的声音在藻井间交织缠绕,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扯着,久久不肯散去。曹爽的尾音如同一只轻盈的蝴蝶,翩翩起舞,挑向梁间垂挂的西域琉璃灯,那琉璃灯微微颤动,似乎也被这声音所惊扰。而司马懿的吐息却如同一股沉重的暗流,悄然沉入地砖下暗藏的先帝五石散药渣之中,没有引起丝毫波澜。

就在这时,小皇帝颈间的璎珞突然断裂,一颗颗玛瑙珠如断线的珍珠般滚落下来,顺着九级玉阶一路滚动,最终停在了中书令孙资的膝前。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的众人都为之一惊,一时间,整个宫殿都陷入了一片死寂。

狂风骤起,卷着辽东进贡的雪貂皮帘幕如同一头凶猛的巨兽,张牙舞爪地扑向御案。那帘幕被狂风掀起,在空中肆意飞舞,仿佛要将这宫殿中的一切都吞噬殆尽。而那摊开的遗诏,也在这狂风的肆虐下被掀起了一角,露出了“曹爽”二字下淡淡的墨渍晕痕,那晕痕在昏黄的烛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司马懿俯身拾起玛瑙珠的瞬间,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曹芳袖中滑落的半截冰蚕丝。那冰蚕丝在烛光的映照下,散发着淡淡的寒光,与淮南密诏匣中那根如出一辙。司马懿心中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当暮色如血般染红太庙的鸱吻时,曹爽正站在宫殿的一角,用先帝赐给他的错金书刀小心翼翼地削开火漆。那火漆在书刀的切割下,发出轻微的“咔咔”声,仿佛是在诉说着什么秘密。火漆被削开后,露出了里面的密报。曹爽展开密报,只见上面写着:曹璟在巢湖练兵五万,浪涛声中隐约有青铜兵俑破土之声。

曹爽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他身后的屏风上画着渭水之盟的场景,司马懿当年割让陇西三郡的墨迹,在阴影的笼罩下,扭曲成了一幅猛虎噬龙图,那画面栩栩如生,让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