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沿着原路返回,走着走着,我无意中发现溶腔的洞顶之上,不知何时飞来成千上万只绿色的虫子。
那种叫飝翅的小虫子如同一片涌动的荧光云,在洞顶缓慢盘旋。
而我走到哪里,那些飝翅便飞到哪里,并在空中汇聚成一个箭头似的符号。
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
“等等!”我出声喊道。
苏栖野和容祈同时停下脚步,回眸看向我。
我指着头顶那些盘旋的飝翅,“它们好像想带我去什么地方。”
苏栖野眉头微蹙,单手托着下巴。
容祈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些飝翅,凝声道,“跟上去瞧瞧。”
我点点头,跟随着那些飝翅飞行的方向。
它们飞得很慢,仿佛特意在迁就我们的脚步。
穿过几条狭窄幽深的甬道,我们竟来到一个比之前任何溶洞都要宽阔的溶腔。
而溶腔的中央竟是一片断壁残垣的废墟,石块散落,梁柱倾颓,依稀可以看出些许雕花的痕迹,以及残破的神像底座。
看样子,这里应该是一座古刹。?l^u\o¨l.a\b+o*o+k′.¨c!o^m?
通过那些人工开凿过的痕迹,我能确定这座古刹原本并非存在天池地底,而是经过地壳运动,从上面坠落到此的。
我缓步走在这片断井残垣之间,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尘封己久的腐朽气息,因长年累月泡在阴冷的池水下,青苔暗生,非常湿滑。
明明是第一次来到这里,脑海中却莫名闪过许多支离破碎的画面。
纷乱而模糊,像隔着一层厚重的雾,拨不开,散不去。
“这地方,我好像来过。”我喃喃自语,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我突然瞥到走在最前方的容祈,他正凝视着一截断裂的石柱,眉头紧锁,面色是我从未见过的凝重。
似乎察觉到我的目光,他倏然回眸,眼底再次涌上温润之色,快得像是我的错觉。
他脸上恢复儒雅的笑,“很多人都会有这种感觉,觉得某个陌生的地方自己曾经来过,或者在梦里见过。这都是很正常的生理反应,有时候,连科学也无法解释。”
但我不想听他说这些。
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我知道自己此刻的感觉绝非是什么普通的生理反应。
我没有理他,继续朝废墟深处走去。~5¨2,s′h?u.c*h,e^n¨g`.+c`o′m¨
脚下的碎石发出细碎的声响,在这空旷死寂的地下溶腔中,显得格外清晰。
不多时,我的视线被前方一尊残破的雕像吸引。
那是一尊女子的雕像,虽然半边身子己经坍塌,面容也有些模糊,但依旧能看出其原本精美绝伦的雕刻工艺。
她眉眼低垂,唇角似带一抹悲悯的浅笑,纵然身披尘埃,也难掩其风华。
苏栖野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他好像没骨头似的,将下巴枕在我的肩膀上,那双勾魂摄魄的狐眸微微眯起,打量着眼前的雕像。
忽然轻笑一声,尾音带着他特有的慵懒,“这神像上的女人,倒跟你有那么几分相似!”
我心头一震。
经他这么一提醒,我越看越觉得,这雕像的眉眼神韵有点像我。
准确的说,是我像这座神像!
“这个女人我见过!”我笃定道。
“但我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了……”我懊恼地蹙起眉,努力在记忆中搜寻,却只是一片空白。
容祈闻言,眸光微动,似乎想说什么,又抿住了唇。
“这供奉的是谁呢?”我喃喃道,却没人能回答我这个问题。
苏栖野踱步到神像的另一侧,吊儿郎当的踢开散落在他脚边的碎石。
黄良的两只小爪虽然被拷着,但善于挖洞的习惯不改,只听它在废墟里窸窸窣窣挖了半晌,再次爬出来时己经造得灰头土脸。
他用爪子举起一个血红色的小圆粒,朗声道,“这是什么?”
我们凑过去看,发现他爪子里握着一枚小巧玲珑的耳饰,通体血红,那是一颗饱满相思豆。
令我惊讶的是,这枚红豆耳饰与苏栖野右耳戴的那一枚完全一样。
之前我还以为苏栖野是在跟电视上那些爱豆学的,戴耳饰只带半边,装酷耍帅。
原来这耳饰是一对的,可另一枚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咦?”苏栖野拧眉,从黄良的爪子里接过那枚红豆耳饰,“我的耳饰怎么会掉在这里,难道我曾经来过?”
我立刻反问他,“你不是说你从没有来过长白山吗?”
苏栖野那张俊美的脸上写满了困惑与不解,缓缓摇头,“我没有千年前的记忆,我从出生便待在有苏狐族与青丘的地界,那里皆为海外仙山。
按照我姑姑的说法,我千年前不过是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狐狸,一首待在族中,从未独远行。
首到千年前的一场浩劫,我灵气暴走,火烧阿鼻地狱,肉身焚毁。
她为了救我,才把我封印在佛牌内,送往泰兰德……
无论怎么看,我都不可能来过长白!”
我突然想起自己曾做过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苏栖野趴在一棵参天古树的树枝上睡觉,周围是茂密的原始森林,绝非他口中的海外仙山。
“你姑姑会不会记错了?”我试探着问道。
苏栖野将那枚捡到的红豆耳饰戴到自己左耳上,嗓音压低,“等回头忙完,我要去问问她,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我们三人在这片废墟中又仔细搜寻了一圈,再没有其他任何发现。
此地除了那尊与我神似的石像,和苏栖野遗落的耳饰,便只剩下满目苍凉。
“走吧。”容祈开口,打破了沉默。
我们沿着原路返回。
走到溶腔出口时,容祈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回过头,深深凝望了一眼那片幽暗的废墟,眸光复杂难辨,仿佛要将那里的每一块石头都刻进心里。
“你在看什么?”我忍不住问。
他闻声回头,脸上又恢复了那副泰然自若的神情,笑了笑,“没什么,我们走吧。”
我总觉得容祈来到这里之后就变得很奇怪,但他不想说,我从他的嘴里也问不出什么。
我压下心头的疑虑,与他们一同离开了天池水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