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楼梯上方传来了脚步声,我们三人同时抬起头。
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转角,付小美还穿着那身洁白的婚纱,头纱己经摘下,面容未施粉黛,却依旧清丽。
当她看到我们三人时,脸上露出欢欣的笑容,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常欢猛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冲过去,紧紧抱住了付小美,“小美你没事,太好了,凝霜放过你们了!”
付小美被她抱得一个趔趄,也回抱住常欢,轻轻拍着她的背,“我没事,你看,我好好的,又能给你当证婚人了!”
常欢破涕为笑,用力点头,“嗯,咱们说好了的,你都把捧花扔给我了,不能食言!”
我看着她们相拥而笑的场景,心里疑惑更甚。
不是说鸳鸯煞无解吗,那付小美为何还活着?
我看向容祈,他依旧坐在单人沙发上,眼帘微垂,神色不辨喜怒。
我心脏骤然揪紧,对付小美问道,“小美,陶青锋呢,他怎么没跟你一起下来?”
付小美脸上的笑容僵住,惊讶道,“我从醒了就没有看到他,我以为他先下来了,你们没看见他吗?”
我摇了摇头。ˉ|新?完ˉ)a本31神#站e′ !无+错?内?+容)
常欢茫然道,“我们怕你们昨晚出事,一首守在楼下客厅,没有离开过半步,根本没看到陶青锋出去啊!”
付小美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哪有新郎一大早起来不守着自己的新娘,而是到处乱跑的!
她那双刚刚还盛满笑意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惊惶与恐惧,喃喃自语,“不……不可能!”
下一秒,她猛地推开常欢,像疯了一样朝着别墅大门冲去。
“青锋,陶青锋——”
我们三个人也立刻追了出去。
付家庄园很大,清晨的露水打湿了草地,也打湿了她的婚纱。
她一遍遍呼喊着陶青锋的名字,声声泣血般绝望。
最后,我们在那个人工湖的岸边找到了他。
陶青锋安静地躺在湿漉漉的草地上,西装被湖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
他双眸紧阖,表情安详,没有半分痛苦的神色,仿佛只是睡着了。
付小美踉跄几步,扑倒在陶青锋身边,颤抖的手想要试探他的鼻息,却又在半空中停住,不敢触碰。
“青锋,你醒醒啊,别吓我好不好……”她慌乱地说道。′e~z+小?说-网^ !最\新-章.节`更·新?快~
常欢捂着嘴,连大气都不敢喘。
陶青锋这个样子,明显己经……
我艰难地对容祈问道,“为什么死的人会是陶青锋?”
容祈眸色深沉,缓缓开口,“前天晚上,陶青锋来找过我。”
付小美抬头看他,惊愕道,“什么?”
容祈淡声道,“他问我,怎样才能破除这个诅咒?鸳鸯煞其实是一种同命咒,此咒一旦下成,唯有鸳鸯同死才能破煞。”
我倒吸一口凉气,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所以……他甘愿投湖自尽,用自己的性命,换了付小美的生?”
容祈点点头,“他选择跟随凝霜一同离开,鸳鸯煞因此而破,诅咒自然也就解除了。”
原来,陶青锋早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他婚礼上那些如同遗言般的话,是他对付小美最后的告别。
容祈对付小美说,“他让我转告你,他无悔爱过你,上一世相逢太晚,今生光阴吝啬,若有缘,来世再见。”
付小美目光变得空洞,搂着陶青锋的尸体,泪水沿她侧脸蜿蜒而下。
她亲昵地用鼻梁蹭了蹭他冰冷的脸颊,轻喃道,“你这个傻瓜,谁要你的来世,我只要你今生好好活着……”
-
如我所料,婚礼最终演变成了一场仓促的葬礼。
墓园里,气氛肃穆,天色阴沉。
陶青锋的墓碑前摆满了新鲜的白菊。
付小美安静地站在墓前,手中捧着一束洁白的牡丹,静静凝望着墓碑上的照片。
那是付小美从他们婚纱照里选出最好看的一张,照片上的陶青锋容貌俊朗,眼底皆是深眷的爱意。
付小美声线清澈,缓缓说道,“陶青锋,对不起。前世的我罪孽深重,害了你,也害了凝霜……
我会用自己的后半辈子来赎罪,吃斋念佛,为你和凝霜积功德,祈求你们能早日投胎。
来世,我或许不能再投胎为人了。
我不敢再奢求与你结为夫妻,长相厮守。那样的福分,我不配拥有。
我只求能投生为一朵牡丹花,开在你经过的路旁。”
说完,她将那束牡丹轻轻放在陶青锋的墓碑前。
风吹过,花瓣飘零,打着旋落在照片上。
我和常欢并肩站在付小美身后,听到她说得那些话都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付小美转身看到我们,苍白的脸上勉强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你们这是什么表情,又怕我做傻事?”
我讪讪笑道,“小美,我跟常欢在来的路上就说好了,你要是还跟上辈子似的,一头朝墓碑撞过去,我俩高低得把你从这儿抬出去。”
付小美摇摇头,“不会的,前世的我,太任性,也太贪婪了,哪里懂得什么是真正的爱。”
她看向墓碑上陶青锋那温柔的眉眼,释然道,“今世陶青锋用他的性命教会了我,我还有爸妈,还有你们这些不离不弃的朋友。
我不会再想不开做傻事,让你们担心了。”
“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不过了。”我叹道。
付小美张开双臂,抱了抱我和凝霜,“放心吧,我会好好活下去的。”
她淡声道,“我打算成立个慈善机构,去帮一帮那些遇上困难的人,用我的余生来赎清所有罪业。希望能早一点……与他重逢。”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柔声道,“会的,你们一定会再见的。”
葬礼结束后,宾客们纷纷离去。
他们似是都觉得付家有点晦气,前天办婚礼,今天办葬礼,跑得一个比一个快。
我和容祈并肩走在铺满落叶的小径上,周遭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我还是忍不住开口,“容祈,其实那天在医院的时候我就想问了,陆家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什么会教凝霜这么阴毒的术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