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是山鬼的旨意,谁要是抽中了短的那根,就得献祭给龙脉。结果姐姐抽到了短的那一根,我抽到了长的。
我保住了性命,可是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我从小和姐姐一起长大,她对我最好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先让着我。我……我舍不得她死啊!”冯露抽噎道。
“姐姐拿到那根短的柳枝却没说什么,表情很平静,她走过来抱了抱我,让我别哭了。
过了两天,是妈妈的生日。寨子里没什么好东西,我和姐姐便说好,一起上山去给她采些新鲜的菌子和野菜,想给她做一顿长寿面。
我走到平时采野菜的那片悬崖边,正弯腰去挖长在崖边的野菌子,姐姐她突然从背后狠狠推了我一把!
我甚至没来得及看清她的表情,就感觉身子一轻,跌下了悬崖……”
冯露的身体不断颤抖,“等我再次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己经死了。我的魂魄不知为何寄托在了那个洋娃娃里,那是我最喜欢的玩具。
而冯霏居然扮成了我的样子,取代了我!”
我疑惑道,“你爸妈难道都看不出来吗?”
双胞胎虽然相像,但朝夕相处的父母,总能分辨出细微的差别吧?
冯露摇了摇头,“我和姐姐是双胞胎,外貌五官一模一样,连爸妈都很难分清。·2*8′看?书¨网^ -无.错!内′容.唯一的区别就是我的右边鼻翼上有一颗天生小黑痣,姐姐没有。
可我死后,她就用烧黑的锅底灰在自己鼻翼相同的位置,刺出了一颗一样的黑痣!
这下就连爸爸妈妈,都无法分清我们了。
他们只以为,冯霏因为我坠江而死伤心过度,烧坏了脑子,却从未怀疑过冯霏。
自从我死后,爸妈对冯霏更好了,把我的那份宠爱也给了她,我只能躲在洋娃娃的身体,又嫉妒又羡慕……”
我暗自叹了口气,家里失去了一个女儿,当然会把全部的爱都给另一个。
可让冯露亲眼看到这一切,难免会心酸。
“这个冯霏,连自己亲妹妹都能下这样的狠手!”我唏嘘道。
苏栖野双手环抱在胸前,口吻凉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她不对自己的亲妹妹下手,死的人可就是她自己了,求生的本能罢了。”
这话虽然残酷,却也是事实。
在生死面前,人性的阴暗面都会暴露无遗。
别说是亲姐妹,就连亲生父母都能下得去手。~1~8,5.t`x,t-.!c¢o¨m^
冯露转向我,那双哀戚的眼睛里充满了恳求,“阿姐,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苏栖野不耐道,“秋暮朝究竟是不是你的什么表姐还两说呢,别来乱套近乎,这事免谈!”
冯露咬了咬唇,对他道,“姐夫,我没有想害阿姐的意思。”
苏栖野那双勾魂摄魄的眸子微眯,审视着她,“你叫我什么?”
冯露有些害怕,低低唤道,“姐夫……”
苏栖野明显被她这个称呼取悦到了,轻咳了两声,“什么忙,说来听听。”
我瞪他,这家伙也太没底线了吧,一声“姐夫”就把他给收买了?
我看向冯露,“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冯露急切地说道,“我的魂魄被冯霏困在了那个洋娃娃里面,不能轮回转世,可我不想再受冯霏的折磨了,也不想再看他们一家人幸福美满的样子。
你们能不能从冯霏那里把那个洋娃娃夺过来,然后将它扔进独龙江里。
娃娃入水,我的魂魄就能得到自由,去我该去的地方了。”
我看向苏栖野,询问他的意见。
苏栖野耸了耸肩,满脸无辜,“我也不想帮她的,但是她叫我姐夫哎!”
我斜睨着他,“好啊,那你去抢!”
苏栖野不屑道,“我抢就我抢。”
一只活了上千年的九尾妖狐,跟个小姑娘抢洋娃娃,他也不嫌害臊。
丢不丢妖!
我没再理他,对冯露说,“你先回去吧,我会尽量从冯霏的手里抢回洋娃娃,并戳穿她的真面目,让你安心去投胎。”
冯露哽咽道,“谢谢阿姐。”
说完,她的鬼魂消失在墙角。
-
翌日清晨,我正在院子里洗脸,齐奈巫师就走了进来。
“走吧,我领你去看你母亲的衣冠冢。”齐奈巫师言简意赅道。
我连忙把脸上的水珠擦干,回屋换鞋,“这就来。”
我换好鞋,跟着齐奈巫师上了山。
与其说是路,不如说是在悬崖峭壁间勉强开凿出来的羊肠小道。
脚下碎石遍布,一不留神便可能滑坠,每走一步都心惊胆战。
左手边是陡峭的山壁,寸草不生。
右手边是万丈深渊,底下就是湍急汹涌的独龙江,人掉下去百分之九十九都会没命。
剩下百分之一是祖上积德。
我望向崖顶那个孤零零的小坟茔,心想我妈可真会给我出难题。
这是上坟吗?这简首是去给她老人家陪葬!
走了大概两小时,我的手脚都有些发软,终于到达崖顶。
一个简陋的坟茔立在崖边,用石块随意堆砌而成,连一块像样的墓碑都没有。
这就是我母亲的衣冠冢?
未免也太寒酸了些。
“巫师,这里面埋得都是什么东西?”我喘着气问道。
齐奈巫师爬惯了这样的山路,面色平静,“当年是你小姨为冯倩操办的葬礼,里面放的都是她生前用过的东西,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我又问,“那我能把它挖开看看吗?”
齐奈巫师面露犹豫之色,“按照我们当地的规矩,人死了,祖祖辈辈都要葬在这独龙江边,不能随意惊扰的,更没有迁坟的习俗。
不过,既然你母亲尚在人世,这衣冠冢也算不得真正的坟。你要是想看,就随你吧。”
“谢谢您。”我点头道。
齐奈巫师摆了摆手,“按照规矩,开冢之时外人不能留在旁边。我先回寨子去了,你离开的时候记得走来时那条山路,这里地形复杂,不要迷路。”
我应道,“我记住了,您慢走。”
待齐奈巫师走后,我蹲下身开始搬动那些石块。
石块沉重,布满青苔,搬开它们并不轻松。
我的指尖被粗糙的石头磨得生疼。
等所有的石块都被我拂开,露出了下方一个小小的土坑。
土坑里并没有我想象中的衣物或者饰品,只有一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