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霏猛地扭头看向齐云,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齐云没有看冯霏,而是望向我,嗓音发哑,“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平静道,“从我踏进这个寨子的第一天起,就发现你很不对劲。按理说,你受过高等教育,又是这里的党支部书记,不至于对我一个外地人如此排斥,甚至像对待敌人一样赶我出去。
后来,当你听说我是冯倩的女儿,你的表情更奇怪了。
你还特意跟我说什么寨子里有很多封建的习俗,话里话外都在暗示我这里不安全,最好尽快离开。
当时我只认为你是个尽职的村官,现在想来,你那是故弄玄虚,想用这些听起来吓人的东西,把我这个‘麻烦’吓跑。”
齐云苦笑了下,“我确实动过吓跑你的念头,可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大,明知这里有问题,还偏要住下。”
我继续说,“再后来,冯霏三番两次地出现在你的院子里,连我都被吵醒,我不信你作为这个院子的主人,会丝毫没有察觉。`7*k′a¢n-s¨h!u*w,u+.!c¢o.m¨
你是故意把她放进来的,对不对吗?”
齐云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没有反驳。
“还有,”我紧紧盯着他的表情,“我醒来的时候,问你是在哪里发现我的,你说在江边。那是因为你早就知道,冯霏把我推下了水。
你怕我的尸体顺流而下,被人发现,从而败露了她的杀人罪行,所以你才一首在江边徘徊,好帮她毁尸灭迹,却没想到我居然没死,这才不得不把我背了回来。
真是谢谢你啊齐书记,没有把我再扔回江里喂鱼!”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齐云艰涩地问道。
我微微一笑,“从冯霏结婚的那天。”
说完,齐云和冯霏相互对视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底看出了慌乱和隐忍。
我不紧不慢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和冯霏才是青梅竹马的一对吧?”
冯霏浑身一震,死死咬住嘴唇。
“冯霏结婚那天,你虽然掩饰得很好,脸上甚至还带着笑容,帮着张罗,忙前忙后。但眼神是骗不了人的,就算外表装得再心平气和,当你看向她的时候,爱意和痛楚也会在眼睛里暴露。3?我;¤?的;°e书?城¥ +无|?错′内?±容?:2”
齐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仿佛我的话语揭开了一道他深埋心底,不愿触碰的伤疤。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睁开,音调泛着苦涩,“你猜得没错,我和霏霏还有冯露从小一起长大。
冯露嘴甜,又是最小的那个,冯爷爷和冯奶奶什么好东西都先紧着她。
而霏霏总是被要求让着妹妹,连条新裙子都穿不上。
我那时候看得心疼,但也帮不了她什么,只能把自己的糖攒下来塞给她吃,还要藏着掖着,生怕被冯露看见,又哭闹着抢走。
我们这边习俗是指腹为婚,冯家和隔壁村张家有婚约,但张帅的父亲早些年赌博欠了一屁股债,冯叔就决定把霏霏嫁过去,等她到法定年龄就领证结婚。
后来,我要去外地上大学,可霏霏和冯露的成绩都不好,连高中都没考上,初中毕业就早早辍学在家务农了。
我走之前对霏霏说,等我大学毕业回来就带她一块离开这里,不会她嫁给隔壁村那个穷光棍。
可我去上大学第一年,冯家就出事了……
我听说霏霏被选中献祭给龙脉,连忙坐车从昆明赶回来,结果还是晚了一步。
‘冯霏’失足落水,冯露高烧不退。
可当‘冯露’醒来后,我一眼就认出了她……”
冯霏抬起头与齐云相望,她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却倔强地没有擦掉。
“你说得没错,眼神骗不了人。”齐云痛苦道,“我从小到大喜欢的人,不可能认错!
我不知道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冯霏为什么会变成了冯露?
但我大概也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让这件事永远成为寨子里的秘密。
这几年外面的世界变化太快了,附近好几个村子都变成旅游景点,每年都有外地人过来采风。
我怕有人发现寨子里活人献祭的事情,所以我主动申请回来,并以道路偏远,交通不便等理由写材料,拒绝将这里开发为景区。
虽然这样做拖延不了几年,最终这里还是要与外界相通,但有多久就撑多久。
霏霏纵然有错,可错得离谱的,难道不是把女子献祭给龙脉这个恶习吗?
有我在,我不会再让任何独龙族的女性献祭给龙脉,我会守护着这里的秘密,守着她,首到纯血独龙族人全部死光的那一天!”
我对齐云说,“你保护寨子里的女性,不让她们为龙脉牺牲,这点做得很好,但你连杀人犯都包庇,不知道这是犯法的嘛?”
齐云无奈道,“霏霏换上了冯露的身份,她装疯卖傻,把自己彻底活成了冯露,却逃不掉那段婚约,还是嫁给了张帅。
这件事都己经过了五年,寨子里都认为她就是冯露,可偏偏你来了,还发现了真相……”
我冷笑道,“真是不巧!”
齐云继续说道,“那天霏霏把你推下山崖的时候,恰好被我瞧见,我狠狠地斥责她了一顿。
杀冯露,我还可以假装不知道这件事,可她杀了你,那就会让寨子里的人起疑。
我只能每天在江边徘徊,如果发现你的尸体,我就会把你处理掉,假装你己经走了。
但我没想到,你居然没死……”
我疑惑道,“既然你想帮冯霏掩饰,为什么不干脆把我杀了,而是又费力把我从江边背回来呢?”
齐云摇头,正色道,“我不敢杀人,也不想杀你,你是无辜的,我不能见死不救!”
“齐云,纸是包不住火的,从一开始你就该劝冯霏去自首,而不是选择替她隐瞒。”我皱眉道。
齐云笑容发苦,“让你送自己心爱的人去坐牢,你能做到吗?”
听了他的话,我叹了口气,齐云的想法很矛盾,但也很真实。
一边是自己心爱之人,一边是道德和良心,他夹在中间,进退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