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是来要你们命的。”席莱将门轻轻关上，“我们在找断头鬼。”
门将月光挡在外面，屋内彻底暗了下来。
“你们疯了？”
黑暗中，男人难以置信道，“从来都是断头鬼找上门来，旁人躲都躲不及，你们却要主动找那断头鬼？”
段韶把桌上的烛灯重新点燃，然后端着烛台走到雷辰身边，伸手去拿他手上的圆形玉牌。
“你干嘛？”雷辰下意识攥紧了玉牌，警惕地望向他，“这是我找的线索，想看？拿线索换。”
段韶慢悠悠收回手，淡漠的表情像是在说：不稀罕。
他把目光转而投向了仵作。
“这是你的玉牌。”段韶的口吻十分笃定，“你不是仵作。”
“你想多了，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仵作。”男人说道，“那块玉牌是我捡的，我看着似乎值不少银子，便没扔，想着或许等到了拮据之时，能拿它换些钱财。”
席莱对着男人上下扫视了一番：“你从头到脚哪点儿像个仵作了？”
虽然没有实际见过古代的仵作到底长什么样子，可历史资料中都多多少少有过关于仵作的描写。
仵作的工作环境特殊，常与尸体打交道，处理尸体时可能接触到各种化学物质和细菌，导致皮肤较为粗糙，甚至可能有一些疤痕或斑点。±零)·点<\|看-?书* &?;已??发?*布2最-3\新$$章&|节¤°
再者，仵作需要经常使用刀具和锤子去剖解尸体，双手可能会变得粗糙且布满老茧。
“你这手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
席莱指了指关娘的手，“连她的手上都有一层薄薄的茧子，你一个仵作却细皮嫩肉，你自己不觉得奇怪吗？”
男人垂下眼，避开她探究的视线：“我当仵作的时间并不长，卞垣城也没多少尸体可验，昨日死的一家西口，是我来到这儿第一次验尸。”
“别扯蛋了！”
雷辰现下终于是魂魄归体，恢复了原状，他低声骂道，“仵作在正式入行之前也得跟着师傅到处验尸，可你比女的还白！而且你刚才在屋里说的话，老子在外面听得一清二楚，你根本就不是普通百姓！”
男人变了脸色：“你们既然不是来杀我的，又为何问我这些？我与你们素不相识，你们又为何对我的身份如此执着？”
“靠！在这里问个话怎么这么难？”要是可以，雷辰真想首接扒开这人的脑袋，看看他都藏着什么秘密。
“我们不是对你的身份执着。”席莱冷静解释道，“是有人打着断头鬼的幌子杀人，而且他们不像是随机杀人，如果断头鬼下一个目标是你，我们理应查清你的身份。?k!a^n+s!h`u~d·i/.·c￠o?m′”
“不……你错了……”关娘惊恐地摇头，“我亲眼见过断头鬼，绝对不是人！”
这话瞬间引起了三人极大的兴趣。
席莱：“你什么时候看见的？”
雷辰：“它长什么样？”
段韶：“……”
关娘回忆道：“昨夜寅时，我来找贾郎，经过王贤家门前时，看见了它……它的身体比王贤家的屋顶还要高，手里举着一把很长的斧子，朝着王贤卧房的门走去，它走路极快，脚不沾地，而且……它没有头……”
寅时？
席莱忽然想到一点：“度朔村的受害者大概都在凌晨西点左右遇害。”
雷辰疑惑地瞟了她一眼：“鬼是只有寅时才能出来吗？”
关娘道：“不是鬼只有寅时才能出来，而是杨杲被砍断头颅的时候，就是寅时！”
细细一想，雷辰心里有点儿发毛，他粗声道：“你别扯……”
话没说完，看见关娘娇弱可怜的模样，他把到了嘴边的“蛋”字咽了回去，换了个文明点儿的说法。
“你别撒谎，这世上可没有鬼，有鬼，也是你心里有鬼。”
不知道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席莱听见雷辰的语气变得温柔了些。
“关娘没撒谎。”男人反驳道，“关娘从来不撒谎，她不会凭空捏造事实。”
关娘将面颊紧紧贴在了男人的胸膛，似乎是有些感动：“贾郎……”
雷辰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下去。
“我和关娘只想安宁度日。”男人的眼神飘忽，向窗子的方向看去。
可窗子封得严严实实，他看不见天色，也猜不出时辰。
他喃喃道，“我和关娘必须要走了，再不走，等到了寅时，断头鬼就要找上门来了。”
他转回头，“再拖下去，你们也会死在断头鬼手里……”
席莱奇怪：“你为什么这么确定断头鬼会来杀你？”
男人道：“定会来的，定会来的！”
他扶着关娘站了起来，拿起包袱向门外走去，口中不停重复：“不能再耽误了，必须得走，必须得走……” 看他仍不打算说出自己的身份，席莱闪身到门前，想要拦住他们。
她刚在门前站定，忽然听到一阵诡异的声响从门外传来。
像是金属在粗糙的地面划过，发出“呲呲啦啦”的声响。
声音有些遥远，但着实清晰。
“什么动静？”雷辰疑惑。
“是它来了……”
男人开门的手停住。
他万念俱灰，握紧了关娘的手，“关娘，这次恐怕真的要连累你了……”
“不，能和贾郎死在一起，我此生无憾。”
关娘含泪看向他们三个，愤恨不己，咬破了唇，莹白的贝齿上挂着血，“若不是你们，我和贾郎现在早就己经出城了，你们……就给我和贾郎陪葬吧……”
“没有我们，你们估计也跑不了。”席莱淡道。
“你们快来看。”段韶将窗户敞开了一条小缝。
席莱凑上去，从缝隙中向外看去，心下一惊。
一具没有脑袋的身体正在向他们的方向飘来。
那具身体极瘦极长，穿着黄袍，看上去有将近三米高，右手拎着一把长长的斧头。
斧刃拖在地上，在地面划过，发出了刚才他们听见的那道诡异的声响。
“我靠。”
雷辰三观俱碎，发出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真他妈有鬼啊……”
关娘和男人面色俱灰，他们紧紧相拥着彼此，等着被断头鬼的斧头砍断头颅，共赴黄泉。
“贾郎。”关娘哭着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此生能遇见贾郎，我己别无所求……”
虽然眼前这对苦命鸳鸯生死相依的场面很感人，但是三人无心感慨，全部的心思都在外面那具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上。
“现在跑？”雷辰头一回没了主见。
这下，他是真不敢莽了，万一跑没几步，那鬼就飘到了眼前……
“不跑。”段韶冷静道，“既然他不肯表明自己的身份，那就亲口问问断头鬼。”
他顿了顿，对那对“鸳鸯”说道，“你们不用死，我替你们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