讽刺的是上方贴着偌大的“禁止烟火”警示牌。
而在他身旁站着的,是染整厂安全课课长,阿辉叫他老王。
这位年过不惑的男人,生得一副儒雅模样,待人温和,在厂里向来有老好人的口碑。
而老王不仅是建厂元老,还有另一重身份——他是阿丽的舅舅。
阿辉最近打听到,阿丽原是厂里负责接待客户的业务员,后来被阿忠看上,两人就走到了一起。
作为舅舅,老王对两人没名没份的关系,也只能默默操心,满心无奈。
平日里,阿辉和他颇为投缘,此刻两人并肩而立。
目光投向正在前方奋力推着布车的新厂长,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厂里的大小琐事。
“老王,你看他这厂长当得,也太憋屈了。”
望着新厂长弓着背,独自在定型车间费力推车的身影。
老王轻笑着摇头:“到底是新来的,总想做出点样子。”
他指了指厂长卡在货堆间进退两难的窘迫模样。-e+z.晓,说?王* +已-发·布¨最~新¢蟑+截¨
“连个搭把手的人都不敢叫,这哪像个领导?”
阿辉闻言扯了扯嘴角,笑意却未达眼底。
尽管对方此刻狼狈,那每月六七万的高薪,却是他可望不可及的。
老王轻笑出声,声音里带着老资历特有的喟叹。
“当年我刚当安全课长那会儿,也是揣着股子狠劲,后来才…慢慢放松,不得罪人才是王道。”
“这话说的,只要不出事故,你这安全课长就没白当。”
“哪可能没事故,之前有两个泰劳,一个被剖布机的滚筒搞掉了手臂,另一个被脱水机差点搞成麻花,我也是心惊胆跳,责任重大啊!”
“他们不按规章办事,不把自己当回事,这哪能怪你,你总不能替他们操作吧?”
“你小子,我见过那么多内地人,数你最机灵。”
“我可不敢乱来。”
阿辉说着,将烟头扔在地上,用鞋底碾得粉碎。+小/税¨宅~ ?蕪′错·内+容\
“您瞧,处理得干干净净,绝无后患。”
“呵呵,阿辉,年轻人多学点技术总是好的,有手艺在身,走到哪里都不愁。”
“嗯,我会的。”
"说到技术,漂染组的刘领班月薪七八万,前两年跳槽去内地,听说一下子涨到三十万,结果才干半年,又灰头土脸地回来了。”
“怎么回事?”阿辉一下子来了兴趣。
“技术被人学透就遭卸磨杀驴了呗。”
老王撇撇嘴,“可你猜怎么着?老板照样留他!还给他加了薪水,为啥?染整这行,色差、勾丝这些毛病,没过硬的技术根本压不住。人家有真本事,走到哪儿都不愁没饭吃。”
“人比人气死人,货比货得扔。”
阿辉感慨道。
“你小子也不差,才几个月就将这些机器摸透了,而且我看你也经常跑去定型那边观察,还想偷师不成?”
“闲着也是闲着,阿辉自信地说道,“不过这定型也简单,老王可不是我臭屁,我跟你说,要是我上手操作可不会比阿风差。”
阿风是一台定型机的组长,整天喝维士比。
这维士比本来是功能性饮料,可在他那里却像是在喝伏特加。
整日晕乎乎的,眼睛都睁不开。
老王笑了笑,拍了拍阿辉的肩膀。
“这一点我信你,所以说呢,在我们厂里,厂长就是个笑话,老板不管事,也不放权,他有个鸟用,你看看他,能撑三个月就算他厉害。”
“还是老王你看得透彻。”
定型车间极为宽敞,足有好几千平方米。
两台大型定型机矗立其中,旁边还排着上百台等待定型的布车。
偌大的空间里,除了工作区域,还有大片的货物堆积区。
一处存放着即将出货的布匹,另一处则堆满了废布。
阿辉望着堆积如山的废布料,突然想起心中疑惑,随口问道。
“老王,这些布都堆在这儿这么久了,怎么一首没人清理啊?”
老王解释道:“我从建厂就在这儿了,这些布都是有问题的——要么抽丝,要么有色差、色斑,还有些是客户不要的尾货,就这么一首堆着。”
“放这么多年,都不处理多浪费啊!还占地方。”
阿辉皱着眉头说。
老王无奈地摇摇头:“我也想不明白,反正这么多年,布料越堆越多,却从来没清理过。”
阿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平时闲暇时,他也会去查看定型和剖布。
虽说这些小瑕疵在客户那里通不过验收。
但对普通用途来说,其实也不影响使用。
正因如此,阿辉心里一首盘算着什么。
“老王,假如有人来收这些废布,你觉得老板会卖掉吗?”
“那肯定会啊。”
“你觉得多少价格能拿下?”
“这我哪知道,你小子莫非打这批布的主意?”
“呵呵,随便问问,这里可有几千匹布了,我可没这能力。”
“你小子,没想法你会问?不过你倒是可以去问问小丽。”
“嗯,老王,我过去帮厂长推一下,看着他那样,怪不容易的。”
“你想去就去呗,我也去楼下逛一圈,安全工作,责任重大嘞!”
老王整了整胸前的工作牌,迈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