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家门脸并不起眼的饭店,二楼包间内,灯光有些昏黄,却也温馨。
李阳、赵长河、刘光明三人围坐桌旁。
空气里,浓郁的酒香与饭菜的香气交织。
赵长河端起面前的酒杯,酒液澄澈,散发着独特的醇香。
“唔——”
“好酒!”
“真是他娘的好酒啊!一口下去,通体舒坦。”
“我赵长河,跟酒打了一辈子交道,见过的各种白酒也不少,就没喝过这么样的酒!”
他咂摸了一下嘴,脸上满是意犹未尽的陶醉。
片刻后,他眉头微微一皱,带着几分酒后的挑剔,又像是行家的本能判断。
“就是这酿酒的师傅,手艺上……还差了那么一点火候。”
“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赵长河连连摇头,语气中满是惋惜。
“这酒,这方子,要是再精细些,原本应该能更好!”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投向对面的李阳。
“李总,这酒……这酒哪弄来的?”
李阳嘴角挂着一抹笑意,拿起桌上的酒瓶,又给赵长河满上了一杯。
“我们宜城本地一个朋友,自己瞎琢磨着酿的。”
李阳轻描淡写地说道。/零/点~看`书? ¨勉*肺_粤`毒¢
“上不得什么大雅之堂,赵厂长喜欢就好。”
刘光明在一旁适时地打了个哈哈,将话题拉了回来。
“对了,老赵,你们那厂子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章程?跟我透个底,有哪些难处,兄弟也好帮你合计合计。”
赵长河又是一杯酒下肚,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如同开了闸的洪水,找到了宣泄口。
“章程?”
他自嘲一笑。
“还能有什么章程!”
“厂子早就人心散了,工人们啊,也折腾不动喽。”
“有点门路的,能自找出路的,早就自己找出路去了。”
赵长河的声音里充满了深入骨髓的无奈与悲凉。
“那些找不到门路的,不是在大街上支个小摊修鞋配钥匙,就是在码头上赤膊扛大包。”
“前几天,我又去市里头跑了一趟,想问问到底怎么办。”
他猛地灌了一口酒,压低了声音,眼神闪烁不定,带着一丝不甘与愤懑。
“领导就一句话,让我坚持一下,说会想办法解决的。”
“狗屁的坚持!”
“那帮孙子,就是让我在这儿顶雷,背黑锅呢!”
赵长河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怨气。
“我打听到了,市里头……市里头己经有了决断,准备把我们江城醇首接申请破产清算!”
“然后,把那块地皮连同厂里那些还能用的破铜烂铁,打包一起卖掉!”
他眼神黯淡下来。?完¨夲!鰰¨占/ !追/最¨辛`蟑/踕.
“说是这样能给工人们筹一笔安置费,也算有个交代。”
“至于我这个厂长嘛,他们的意思很明确,务必安抚好手底下那帮工人,别让他们在这节骨眼上闹事,影响了大局。”
“然后给我说,事后会给我提一级调到别处,这是糊弄我呢。”
刘光明端着酒杯的手,在半空中微微一顿。
他脸上的轻松惬意,瞬间凝固。
“破产?”
“卖地?”
刘光明眉头紧紧锁了起来。
李阳神色微动,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
刘光明追问道:
“国营厂子破产清算?谁的路子这么野?”
赵长河摇了摇头。
“我……我上哪儿知道去啊。”
他重重地打了个酒嗝。
“老刘,你回家问问你家老爷子?兴许……兴许他老人家能知道点内情。”
话说到这个份上,关于江城醇酒厂的事情,显然是再也谈不下去了。
刘光明心事重重,对桌上的美酒佳肴也失了兴致,只想着赶紧回去打探清楚消息。
酒足饭饱,三人各自散去。
李阳回到了宾馆房间。
他没有立刻休息,而是走到窗前,点燃了一支烟。
猩红的火点在夜色中明灭。
破产清算么……
李阳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甚至,比他预想的还要好一些。
别人图的,或许是江城醇那块位置不错的地皮。
他李阳图的,从始至终,都是厂里那套还算崭新的酿酒设备。
虽然是二手货,但胜在便宜,更重要的是,可以首接拆卸拉走,立刻投入使用。
若是按部就班,重新去设备厂定制一套全新的生产线,且不说价格高昂,光是排队等货就要耽误不少时间。
这还是在刘光明牵线搭桥的情况下,才有可能实现。
若是他自己跑去订货,那些牛气哄哄的国营设备厂肯不肯接他这单子,都还是两说。
这个年代,虽然有些国营厂子自己都快揭不开锅了,但骨子里那份傲气还在,就是不乐意接私企的单子。
或者非得要个有分量的熟人引荐才行。
李阳有时候也搞不懂他们是什么脑回路。
第二天一大早,刘光明便敲响了李阳的房门。
“咚咚咚!”
李阳拉开房门,侧身让刘光明进来了。
“小阳,江城醇厂子的事情,怕是……有些麻烦了。”
“咱们想要整个盘下厂子的计划,得泡汤了。”
“现在,只能把那套设备给弄出来了。”
李阳递过去一杯水。
“哦,具体怎么回事?”
他接过水杯,但没有喝。
“我打听清楚了。”
“盯上江城醇那块地的,来头确实不小。”
刘光明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我刘光明在省城混了这么多年,大部分人确实会给几分薄面。”
“但人家己经在谈了,也有个好爹啊!”
他看着李阳,语气带着几分歉意和无奈。
“不过,小阳你放心,把那套酿酒设备从厂里弄出来,问题应该不大。”
“那位公子哥图的是地皮,对那些笨重的酿酒设备不感兴趣。”
“咱们把设备买下来,也算是帮他处理了不良资产,他乐得清闲,咱们也各取所需。”
李阳闻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了然的笑容。
“二舅,我是这么想的。”
“没有了江城醇厂子那些包袱,咱们轻装上阵,反而更好。”
李阳顿了顿,目光中闪烁着灼灼的光芒,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
“这厂房的事情,您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地方?”
刘光明脸上瞬间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像是早就料到李阳会这么问。
“来之前我就盘算过了,还真有个绝佳的地方!”
“哦?是什么地方?”李阳眉毛一挑,心中生出几分好奇。
不会是那种破得不成样子,需要大修大改的地方吧?
“嘿嘿,你小子就放心吧。”刘光明卖了个关子,得意地笑道。
“包你满意!等吃了早饭,我就带你过去瞧瞧,保证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