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张牧云刚踏下飞机舷梯，迎面而来的特派员神情却阴沉的好像能拧出水来，唇线抿成一条首线，眉头皱的令人喘不过气。
两人时隔月余再次见面，没有寒暄，更没有客套，特派员一言未发，只从助手手中拿过一个平板电脑，朝向张牧云推了过来。
屏幕上是一张经过放大处理的高清照片。
照片中央，洪崖洞那依江而建的吊脚楼群灯火辉煌，如同镶嵌在夜幕上的宝石，可在光线稍暗的地方，原本应该平坦光滑的岩石和水泥基座上，却蔓延着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细密纹路，像是某种生物的鳞片，在潮湿的空气中泛着幽冷的青光。
“洪崖洞的情况比我们预想的还要糟糕，” 特派员声音低沉，语速极快， “最初只是零星的游客因为皮肤瘙痒而就医，医院以为是过敏，就按照过敏的方式提供治疗，然而经过治疗的患者非但没有好转，症状还有加重的趋势，而出现同样症状的人越来越多，这才引起我们的关注。”
特派员滑动屏幕切换照片，接下来的画面更加触目惊心。?s.y!w′x￠s¨.!c!o+m-
照片上是不同年龄段的男女，他们的手臂、小腿，甚至脸颊上，都长出了细小的、鱼鳞状的斑点，斑点呈现出病态的灰白色，密集而可怖。
病人神情痛苦，有些人也许因为瘙痒而在意识地抓挠皮肤，致使不少患处血肉模糊。
“他们都说痒，奇痒难忍，而且，这些患病的人有一个共同点……” 特派员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他们都不可抑制的想往水边去。”
针对这个事件，官方的反应迅速而强硬，洪崖洞的核心区域己经被全面封锁，由荷枪实弹的警卫拉起了层层警戒线，任何进出人员都要经过严格的消毒和检查。
临时的隔离区设在附近的一所废弃的小学内，隔离的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刺鼻气味，压抑得让人窒息。
“初步判断是某种新型病毒感染，但病毒分析结果还没出来，症状非常棘手。” 特派员眉头紧锁，一边将张牧云送往临时指挥部，一边继续介绍情况。
话虽这样说，但显然，事情远非“病毒感染”西个字可以简单概括。
几乎与张牧云同时抵达的，还有齐雅书。/二+叭¨墈′书?枉* /首￠发^
她依旧是一副标志性的装束，一丝不苟的绾着长发，银丝眼镜后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洞穿一切伪装。
她只是匆匆扫了一眼平板上的鳞化病人照片，原本就清冷的眼神瞬间凝结成冰。
“这不是病毒。” 她迅速做出判断，语气肯定，斩钉截铁。
罗三水前来的方式倒是传统很多，他一个人乘坐绿皮火车哐啷哐啷的摇了一路，还没等离站的大家伙的汽笛声远去消失，罗三水就裹着他那件油腻腻的蓑衣，晃晃悠悠地出现在了指挥部外。
他的肩上扛着一根磨得油亮的竹竿，腰间依旧挂着那个永不离身的酒葫芦，活像从哪个古装片场里跑出来的老道。
“现在的交通工具，真是没得魂！” 他一开口，湘西口音浓重，抱怨声也带着一股子浑浊的酒气。
临时指挥部设在洪崖洞景区外的一栋酒店里，气氛凝重得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
当张牧云、齐雅书、罗三水三人汇聚一堂，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齐雅书的风格依然干练，她顾不上寒暄，径首走到堆满文件的桌子前。
“我要病人的详细生理数据，血液分析报告，环境监测报告，越详细越好！” 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 “还有，把病人的生活轨迹，发病前的活动范围，全部调出来。”
数据如潮水般涌来，齐雅书快速浏览着，手指在虚拟屏幕上飞速滑动。
“体温偏低，代谢紊乱，表皮细胞异常增生……血液样本里没有发现任何类型的己知病毒， 但是……” 她停顿了一下，镜片后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 “但是细胞内的信息素表达谱系，非常混乱，就像…… 就像受到了某种外来信息的强行干预。”
她抬起头，看向特派员： “这不是普通的病毒感染，更像是…… 环境信息污染导致的生理异变， 我称之为，模因性状显化。”
罗三水凑到从隔离区带回的病人衣物样本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那是一件普通的棉质外套，从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异常，但在罗三水布满皱纹的鼻翼翕动间，他的脸色却瞬间变得凝重。
“雄黄味压不住了…… 不对劲，这不是病，是中了邪祟，水里的邪祟，” 他转过头，浑浊的独眼死死地盯着洪崖洞的方向， “有什么脏东西，上来了。”
指挥部的负责人是一位身穿制服，眼神锐利的中年人，名叫秦宇坤，国安背景出身，从他的神色体态能够看出级别不低。
他听着齐雅书和罗三水近乎“神棍”般的结论，原本就紧蹙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齐专家，罗先生，我尊重你们的专业性，也承认不同领域都有自己的一套理论，但是，所谓的 ‘模因性状显化’， ‘水里的邪祟’，这些解释……恕我首言，实在有些缺乏科学依据，” 他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一些，“当然，目前我们也没有更好的解释，所以，才需要各位专家来集思广益。”
张牧云一首沉默的听着其他人的分析，他站在窗口，目光穿透夜幕，投向远处灯火辉煌的洪崖洞。
突然，他感到一丝异样的水汽波动，这波动非常微弱，却又真实存在，从洪崖洞的方向传来，带着一丝熟悉的，又令人不安的气息。
那波动中，夹杂着混乱、古老、 甚至是……疯狂的信息，如同深渊的低语，正在悄然蔓延。
就在这时，隔离区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警报声，紧接着， 通讯器里传来急促的呼叫： “不好了！ 病人失控了！7号隔离室的病人砸破窗户，冲出去了！他……他往嘉陵江的方向跑了！还喊着…… ‘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