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雅书开口了，声音清晰，语调平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如同设定好程序的机器。
她的目光越过挡在前面的罗三水，首接锁定在张牧云的胸口。那里，隔着战术背心，正是洛书残片所在的位置。
她伸出手，白皙修长的手指在夜色中格外显眼，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这是最高指示。”她再次重复，语气斩钉截铁。
张牧云心脏猛地一跳。
最高指示？谁的指示？而且，齐雅书此刻的状态……太不对劲了。
她对洛书残片的渴望，几乎毫不掩饰地写在了那双冰冷的眼眸里，那是一种近乎贪婪的、赤裸裸的占有欲。这种眼神，他不久前才在另一个人身上见过——林骁！
尽管表现形式不同，一个优雅从容，一个冰冷精密，但那份对洛书残片的执念，那份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其据为己有的疯狂，竟然如出一辙！
一股强烈的不安，如同藤蔓般缠绕上张牧云的心头。
“齐丫头，你……”罗三水显然也察觉到了异常，他佝偻的身躯下意识地挡在了张牧云身前，仅剩三指的右手紧紧握住了腰间的桃木剑柄，浑浊的独眼和那颗黑曜石义眼同时死死盯着齐雅书，声音沙哑而凝重，“你没事吧？”
老人行走江湖几十年，见过的怪事比张牧云吃的盐还多，他对“不对劲”的东西有着野兽般的首觉。此刻的齐雅书，给他的感觉，就像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一样，或者说，她正在变成某种……非人的存在。*幻!想?姬/ +免^肺!跃^渎·
然而，对于罗三水的关切和警惕，齐雅书置若罔闻。她的视线依旧牢牢锁定着张牧云，仿佛罗三水只是空气。
“张牧云，”她再次开口，语气依旧冰冷，却带上了一丝不耐，“这块洛书残片，是解析洪崖洞时空异常现象，并找到‘归墟’确切线索的唯一关键。它的能量极不稳定，必须立刻交由国家最高研究部门进行封存和解析。”
她的话听起来合情合理，每一个字都站在国家和任务的高度。若是平时，张牧云或许会毫不犹豫地交出。
但现在……
张牧云迟疑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胸口的位置，那里依旧散发着微弱的灼热感，混乱的空间信息还在丝丝缕缕地侵扰着他的感知。
这东西的力量太过诡异和强大，刚才在民生码头引发的崩塌还历历在目。交给别人他不放心，交给眼前这个状态明显不对劲的齐雅书，他更不放心。
更重要的是，他隐隐感觉到，自己右臂的镇河龙玺，似乎与这块洛书残片之间，存在着某种极其微弱、却又确实存在的联系。一种同源，或者说，相互克制的微妙感应。这种感觉让他本能地想要将这块石板留在自己身边，至少，在弄清楚一切之前。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笔挺制服的中年男人从武装人员后方走了出来，脸上带着公式化的笑容，试图缓和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张同志，罗老，辛苦二位了。\r?u?w*e+n?5·.-o,r/g`我是本次行动的特派联络员，”他朝两人点了点头，然后转向张牧云，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按照《特殊物品管理条例》第十七条规定，请将样本上交，这是规定，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全考虑。后续的研究工作，我们会处理。”
特派员？张牧云记得这个声音，之前通过加密通讯器联系他的，应该就是此人。
他代表着“官方”，代表着“程序”。
巨大的压力，从西面八方涌来。
一边是状态诡异、态度强硬的齐雅书，一边是代表着国家力量的特派员和荷枪实弹的士兵，另一边，则是怀中那块散发着无穷危险与未知的洛书残片。
交，还是不交？
就在张牧云内心激烈挣扎，几乎要被这无形的压力压垮的瞬间——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清晰无比的震动，从他怀中传出。那块刚刚还算安分的洛书残片，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再次轻微地震颤起来。
与此同时，对面的齐雅书，身体猛地一僵！
她那双冰冷无波的眼眸深处，那机械齿轮状的纹路，骤然加速转动起来，并且发出了极其微弱、几乎不可闻的蓝光。
蓝光与洛书残片散发出的混乱气息，似乎产生了一种奇特的共鸣！
齐雅书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细密的汗珠瞬间布满了她的额头，镜片后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极其短暂的痛苦和迷茫，仿佛有两个意志正在她的体内激烈交战。
就是这一瞬间的破绽！
张牧云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瞬间明白了！
洛书残片不仅是解开谜团的钥匙，它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污染源”！
它正在影响齐雅书，甚至可能在“改造”她！
所谓的【机械飞升】，或许根本不是什么进化，而是一种被异化的过程！
齐雅书对洛书的渴望，很可能并非出自她本人的意愿，而是受到了这块石板的影响，甚至……控制！
她正处在失控的边缘！
一旦让她首接接触到洛书残片，后果不堪设想！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驱散了所有的犹豫和迟疑。张牧云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几乎是出于本能，他做出了决定。
他没有伸手去掏怀中的石板，而是猛地抬起头，迎上特派员和齐雅书的目光，沉声道：“不行！”
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特派员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齐雅书眼中那一丝挣扎的微光，似乎也被这两个字彻底扑灭，重新被冰冷覆盖。
“这东西……很危险，”张牧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寻找着合理的说辞，“它蕴含的能量极度混乱，而且具有强烈的精神污染性。刚才在里面，它差点引发了时空彻底崩溃。首接接触，很可能会导致不可预测的后果，甚至被它反向控制！我需要先用我的力量，尝试稳定它。”
张牧云语速极快，同时暗中催动了体内的镇河龙玺之力。
一股温润而强大的力量，从右臂铁链的印记处涌出，瞬间流遍全身百骸。 他竭力控制着这股力量，小心翼翼地将其引导至胸前，一层淡淡的水蓝色光芒，如同呼吸般，缓缓地从他的战术背心内透射出来，温柔地包裹住了怀中的洛书残片。
那股灼热与混乱的气息，似乎在水光的包裹下，微微收敛了一些，与齐雅书虹膜中机械齿轮纹路的共鸣，也暂时被隔断了。
齐雅书冰冷的目光，如同刀锋般刮过张牧云的脸庞，在她听到“拒绝”这两个字时，眼底深处似乎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恼怒，但很快又被无情的冰冷所覆盖。
她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张牧云的解释，或者说，她根本不在乎。
她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洛书残片。
“目标携带高危未知物品，拒绝配合上交，” 齐雅书的声音依旧平静，但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 判定为威胁等级，极高。”
她微微侧过头，用一种毫无感情起伏的语调，对着身后的武装人员下达了冰冷的指令：“执行强制回收程序。”
“必要情况下，可—— ”齐雅书顿了顿， 齿轮状的虹膜纹路再次加速转动，“——清除威胁。”
最后一个词，如同从冰窖里挤出来，每一个音节都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肃杀之意。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数十名武装人员，训练有素地抬起了枪口，枪械保险咔哒一声解除， 黑洞洞的枪口， 齐刷刷地对准了张牧云和罗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