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娥被唐蜜这番直白而透彻的话震住了。
她看着唐蜜平静却透着决绝的脸，所有准备好的劝说词——什么“惜福”，什么“心软”，什么“一日夫妻百日恩”——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她忽然意识到，唐蜜不是任性，不是心狠，她是真的看透了，也真的想通了。她追求的东西，和陆向东能给的，从根本上就是南辕北辙。
“可是……可是向东他……”刘小娥想起陆向东那心如死灰的样子，还是不忍。
“他的伤，我会照顾到他出院，这也是我的责任。”唐蜜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但感情，真的回不去了。小娥姐，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但这件事，就请尊重我的决定吧。”
刘小娥看着唐蜜，最终长长地叹了口气，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她拍了拍唐蜜的手背，眼神复杂：“唉……你这姑娘……主意太正了。嫂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你自己考虑好就行。”
……
张大勇看着陆向东苍白的脸色，再听陆根花的委屈哭诉，脸直接就黑了，站起身道：“我去跟她说！”
“老张！”陆向东喊住他，叹了口气，道：“别逼她了。走到这一步，她心里也不好受。”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替她说话呢？我问你，出任务时是不是因为离婚的事儿走神了？”张大勇愤怒的质问道。
“没有，你别瞎说！我是个警察，因为这点小事就受影响，你这不是打我脸吗？”陆向东义正言辞道：“这是两码事儿！”
“好，我相信你的军事素质过硬，不会受这件事影响。可你救了她两次命是事实吧，她现在提离婚是什么意思？还是在你受伤住院的时候，这是一个媳妇儿能干出来的事儿？她还嘴硬上了？她凭什么提离婚？那周书恒就是个臭虫，她不说离他远远的，还往跟前凑，她还有理了？你就是对她太好了，惯得她这么任性，一点儿不如意就要离婚，简直不像话！”张大勇双手叉腰，愤怒的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陆根花听了这话连连拍手，“大勇兄弟，你可算是说出我的心声了，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吗？本来就是她的错，她还赌气要离婚，你说说我家东子怎么就这么倒霉，摊上这么个媳妇儿！哎，我是好话歹话都说尽了，人家根本不搭理我。希望小娥妹子能劝动吧，你说这好好的日子不过，干嘛这么折腾呀！”
“行了大姐，你就别说了！唐蜜的性子我太了解了，这次是真把她伤着了。”陆向东无奈道。
“怎么伤着了？你打的是墙又不是她，手背都砸烂了都舍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还要怎么样？”陆根花不满道。
陆向东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床单，不耐烦道：“大姐，你就少说两句吧。”
“好好好，知道你不爱听我说话，我不说了。大勇，你劝劝吧，我出去买饭去，你吃了没有？”陆根花问道。
“哦，我们是吃过来的，你不用管我们，赶紧去吧。”张大勇说道。
陆根花点了点头，然后离开病房。
陆向东叹了口气，道：“老张，你别去找唐蜜了。我看得出来，这一次她是铁了心要离婚的。”
“那你呢，你想离吗？”张大勇问。
陆向东沉默了。这不是废话吗，他要是想离的话，还至于这么痛苦吗？
“我这问的也是废话，捧在心尖尖上的人，你咋能舍得离婚。那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陆向东声音嘶哑，满是茫然。
张大勇看着好兄弟颓废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无奈。现在可是法治社会，总不能用强吧，更何况他们还是警察，更不能强迫妇女同志了。
哎，人民有事找警察，可他们做警察的有时候也是真想报警啊！
陆向东的骨折恢复得还算顺利，拆了石膏，医生建议回家静养观察一段时间。
出院那天，唐蜜沉默地帮他办理好所有手续，将医生交代的注意事项条理清晰地写在纸上交给陆根花。
陆向东全程沉默，目光偶尔掠过唐蜜忙碌的身影，一句话也没有说。
当唐蜜将那张写着注意事项的纸递过来时，他喉结动了动，想去拉住她的手，最终也只是沙哑地说了句：“辛苦你了。”
“应该的。”唐蜜的声音平静无波，“出院手续办好了，我先走了。”
“等一下，你，你有地方住吗？”陆向东急声问道，自从离开之后他还不知道她住在什么地方。
唐蜜点了点头，“有的。好好养伤，我就先走了。”
她对陆根花微微颔首，然后，再没有看陆向东一眼，转身汇入了医院大厅的人流，背影挺直，很快消失不见。
陆向东盯着她消失的方向，许久，才缓缓垂下眼睑，遮住了眼底翻涌的痛楚。他知道，这一次，她是真的走了，不会再回头。
陆根花扶着弟弟，看着唐蜜决绝离去的背影，又气又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东子，真要离婚啊？”
“先回家吧！”陆向东声音疲惫，不想再跟她多说一句话。
依着唐蜜的性子，她很快就会来找自己去办离婚手续了。可他还完全没有做好准备，也不愿意就这么轻易放手。
唐蜜没有回那个曾经的家。
她直接在舞剧院附近找了一家干净但设施简单的小宾馆，开了个单间暂时安顿下来。狭小的房间，陌生的床铺，让她感到一丝疲惫，却也奇异地松了一口气。
终于，不用再面对那个充满压抑和期待的环境了。
然而，她刚在宾馆住了不到两天，杨潇潇就找上门来了。
“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也不跟我说一声！”杨潇潇一进门，看到房间里简陋的条件和唐蜜脸上掩不住的疲惫，心疼得直皱眉，“就住这儿？这怎么行！连个做饭的地方都没有，身体还要不要了？”
她还是从儿子嘴里得知唐蜜正在闹离婚的消息，猜想跟去周家赴宴脱不了关系。若是当初自己回绝了也就不会有这回事了。她一个女孩子住宾馆，她实在是不放心，还是让她跟着自己住比较好。
“杨老师，我没事，这里离剧院近，很方便……”唐蜜试图解释。
“方便什么方便！”杨潇潇不由分说地打断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收拾东西！马上跟我回家！家里有地方住！郑杨那臭小子，让他滚回剧院宿舍去！” 她一边说，一边已经开始动手帮唐蜜收拾那个半旧的藤编行李箱。
“杨老师，这太麻烦您和郑杨了……”
“麻烦什么麻烦！我是你老师，你就跟我亲闺女一样！听我的！”杨潇潇态度坚决，“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需要有人照顾。一个人住宾馆像什么话？收拾好了没？走！”
面对杨潇潇不由分说的关爱，唐蜜冰冷坚硬的心防裂开了一道缝隙，涌上一股暖流。连日来的压抑和疲惫仿佛找到了宣泄口，眼圈微微泛红。她最终没有再拒绝，沉默地跟着杨潇潇离开了宾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