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蜜!”刘小娥担忧地叫了一声。
“唐蜜!”陆向东低沉地喊了一声,声音沙哑。
他下意识地想伸手拦住她,手臂抬到一半却又僵住。他当然不愿意唐蜜去找周书恒求药,他对唐蜜是什么心思他太了解了,可没有药大姐就没命了!
别去。两个字像是烧红的烙铁烫在喉咙,他怎么都张不开嘴。
他转向张大勇,眼神里是焦灼的询问,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张大勇面色凝重,对他微微摇头,示意现在别无他法,只能等唐蜜的结果。他们是英勇的战士不假,可面对病痛,他们也无可奈何,无计可施。
周书恒病房内。
周书恒靠在床头,百无聊赖的翻看着剧本。已经三天了,唐蜜自从缴费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他得到的消息,唐蜜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跟自己并没有关系,所以是她‘冤枉’了自己。
按常理,唐蜜那样一个黑白分明、极有原则、甚至有些道德洁癖的人,得知自己“冤枉”了救命恩人,难道不该立刻带着愧疚登门致歉?哪怕只是出于虚伪的礼节?可她偏偏没有!人影都没见一个!
难道是自己看错她了?
他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便携式录音机光滑的外壳,这是母亲怕他无聊专门托人从国外带回来的稀罕玩意儿。
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敲响,郑杨探头探脑地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关切的笑容,“书恒,感觉好点没?我来看你了。”
周书恒放下录音机,努力坐直了些,语气带着虚弱和感激,“郑杨?快进来坐。好多了,就是还有点累。麻烦你跑一趟了。” 他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郑杨空着的双手,随即又落到他脸上,带着一丝探寻,“你……一个人来的?”
“跟我还客气什么。”郑杨拉过椅子坐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过去,“喏,这是唐蜜托我带给你的信。她……她刚才也来了医院,给你续交了住院费,让你安心住院,好好养伤。”
“她……也来了?”周书恒眼中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接过信封,却没有立刻拆开。
他抬眼看向郑杨,声音里满是无奈,苦笑道:“我以为她没来呢。”
郑杨叹了口气,脸上带着对好友的同情和对唐蜜固执的不解,“唉,书恒,你也知道唐蜜那性子,倔得很。她刚才是来了,可我问她要不要一起上来看看你,她……”
郑杨摇了摇头,叹气道,“她不愿意进来,只给了我这封信,让我带给你。”
周书恒静静地听着,脸上那抹苦涩的笑容却渐渐加深,“没关系的。当初的确是我对不起她,她对我有戒心也正常。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嘛,我能理解。”
他没有生气,脸上挂着平静的笑容。真是个机警的小东西,越是这样……才越有意思啊。只有狡猾谨慎的猎物才能激起猎人的兴趣,越是难摘的玫瑰,花瓣才越娇艳,香气才越馥郁。轻易就能得到的东西,有什么意思?
他的眼神变得幽深,充满了征服者的自信,他有的是耐心。这场游戏,最终的赢家,一定是他。
郑杨笑了笑,道:“你对她真的很特别。不过唐蜜那性子说一不二,你们之间……”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周书恒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
周书恒笑了笑,没有接他的话茬,而是关心起他们排练的舞剧。
“对了,你们剧团最近有什么新鲜事儿嘛,说来听听,我都要闷坏了。”周书恒笑道。
“也没什么新鲜事儿,就是日复一日的排练。别看我们在舞台上光鲜亮丽的,私底下的排练别提多枯燥了。”郑杨苦笑道。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作为舞蹈生大部分时间都泡在练舞室,枯燥的很,哪有什么新鲜事儿。
“那你们是挺无趣的。我给你提个建议哈,最起码要提升一下安保,别什么人都往里放,安全第一。”周书恒没有直接提唐蜜,而是扯到了安全问题。不过这个安全问题却是跟唐蜜有关。
“哦,你说起这个,我倒是想起一个事儿来了。前两天唐蜜说要找一个助理,会功夫的那种。”郑杨说道。
“会功夫的助理?”周书恒吃了一惊,“保镖啊?”
郑杨点了点头,“她单身一个人,安全的确是个问题。这一次要不是你救她,舞蹈生涯就断送了。找个会功夫的助理就放心多了,可这一时半会儿的也难有合适的人选。”
周书恒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找保镖?这可是个好机会,他得找一个最完美的眼睛、耳朵,送给她。
“挺好的。”周书恒淡淡道。
说完这个话题之后,周书恒便没什么兴致了,两人又随便聊了两句,郑杨便离开了。
……
病房外响起沉闷的敲门声。
周书恒扶了扶眼镜,不耐烦道:“谁呀?”
自从住院,来探望的人就络绎不绝,他脸都笑僵了,实在不愿意再应酬。已经给前台护士打了招呼,不要什么人都放进来。没想到郑杨才走,又有人来了。
“是我。”唐蜜清冷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有事找你商量,能进来吗?”
周书恒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是她?!她这是……心存愧疚,终于肯亲自露面了?他下意识地理了理额前微乱的发丝,瞥见高几上那封尚未拆开的信,心脏猛地一跳,几乎是带着点急切地将信封抓过来撕开,抽出信纸摊开在雪白的被单上。
“哦,可以,你进来吧。”
唐蜜深吸一口气,推门进来,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恢复的怎么样?”
“还行,坐吧。”周书恒指了指靠近床沿的椅子。
唐蜜在椅子上坐下,道:“剧院的事儿我误会你了,给你道歉。对不起,再次谢谢你救了我。”
她微微低着头,声音清冷而疏离。
周书恒的目光在她低垂的眉眼和那封摊开的信上游移,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你让郑杨带给我的信,我已经看完了。” 他刻意停顿,观察着她的反应,“既然在信里已经道过歉、谢过了,怎么又特意跑一趟?这……不太像你的做事风格。” 他身体微微前倾,眼神锐利,“为什么?你有什么事儿……需要跟我‘商量’?”
他刻意加重了“商量”二字,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这是有求于自己了?他想不明白她能有什么事儿要有求于自己。
“医院仅有的两支进口特效药都在你这里,能不能暂时匀出一支给我?”唐蜜开门见山的说道。
“什,什么?”周书恒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管自己要特效药。
其实自己的伤口压根用不着这种特效药,是医院极力推荐的,说是可以预防后续感染,效果特别好。其实他有什么不知道的,这是昂贵的药品卖不出去拿自己当冤大头了。他原本是不打算要的,可他母亲心疼他,再者他们也不差这点儿钱,所以也就随她去了。
没想到她会来找自己求药?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这随手买下的‘保险’竟能让她来有求于自己。不过她好端端的也不像是生病,那就是为了别人求药?为了谁呢?
“给谁用?”周书恒摩挲着牛皮纸信封,不经意的问道。
唐蜜实话实说,“向东的大姐。她得了急性脑膜炎,情况紧急,等着特效药救命。你放心,我们绝不会耽误你的治疗!医院已经在动用紧急渠道,从邻省的总院调药,最多一天时间就能到!事出紧急,人命关天,请你务必帮帮忙!”
“陆向东的大姐?”周书恒噗嗤笑出声来,“那个……农村女人?你为了她……来找我?”
“不,不是,你那么讨厌我?知道我是冤枉的都不愿意来瞅我一眼,为了这么个农村女人居然来求我?唐蜜,你可真行啊!”周书恒一边笑,一边把信封甩的哗啦作响,“既然是救他陆向东的大姐,为什么他不自己来?!是不敢来见我?还是……他吃定了你,知道只要你开口,我就一定会心软?他就这么笃定我会把救命的药给你?!”
“还是……”他猛地向前弯腰,一张脸几乎要贴到了唐蜜脸上,呼吸交缠,“你自己心里也很清楚我舍不得拒绝你?”
唐蜜的脸色瞬间苍白,完全被周书恒戳中了心思。
“所以呢,你给还是不给?”唐蜜抬眼看他,也不回避,直接了当的问道。
“我为什么要给?你也说了,那是救命的特效药!是给我预防感染、救我的命的!她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了吗?!万一我感染了怎么办?万一我死了呢?!你心里,是不是巴不得我死了才好?!”周书恒冷笑道。
她一定是这么想的,可惜要让她失望了!
“我已经咨询过你的主治医生,你现在的情况稳定,即便没有特效药也不会有生命危险。所有人的命都一样珍贵!如果不是确认了这一点,我不会跟你开这个口!你匀一支给我,我可以出两倍的价钱,绝不会让你在经济上有任何损失!”唐蜜实事求是的说道。
“两倍的价钱?这么大方啊,可惜我不缺钱。”周书恒饶有兴趣的逗着她,“我想要什么难道你不清楚吗?”
“周书恒!”唐蜜清冷的眼里染上了愤怒,“你不要太过分了!”
“过分?”周书恒脸上的戏谑瞬间化为冰冷的嘲讽,他坐直身体,冷冷的看着她,“我跟陆向东非亲非故,甚至还有过节!我愿意帮他是情分,不帮是本分!我哪点过分了?”
他顿了顿,讥讽道,“既然是‘求’,那就得有个‘求’的态度。这难道就是你的态度?一条人命哎,你都不愿意……让我稍微高兴一下?到底是谁过分?”
他看着她眼中交织的屈辱、愤怒、焦虑还有绝望,仿佛在欣赏一出绝妙的戏剧。这种掌控她情绪、拿捏她软肋的感觉,实在是太有趣了!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