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穿过几条街巷，来到一处院落前。院门半开着，隐约能听见里面传来牲口的叫声。
一个笑脸盈盈的中年人迎了出来，正是张末贾。他搓着手，热情地说道：“赵队长，可算等到你了。都准备好了，要不要先看看？”
“张末贾，我可是带着大客户来捧场，你可得给个实在价。”赵民明半开玩笑地说。
“那是自然！”张末贾拍着胸脯保证，“我这店在县城可是家喻户晓？价格公道，货真价实，多少年的金字招牌了。”
院子里摆放得井井有条，从牛马到鸡鸭，虽然数量不多，但样样俱全。柳三江仔细打量着，心中盘算着要买些什么。
他掏出纸笔，写了张条子递给张末贾。
“这个”张末贾有些尴尬地捏着纸条，“实不相瞒，我大字不识。您直接说就成。”
柳三江也不介意，将要买的东西一一说出。
“这么多？”张末贾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暂时先这些，以后还需要的话再来。你这边货源充足吧？”
“那是自然。”张末贾笑着说，“就是担心你带不回去。”
“能带回去，就是麻烦点。”
最后算下来，一头母牛，三百来斤，虽然在柳三江看来着实瘦小，但也只能将就了。养了五只母鸡一只公鸡，个头也都不大。
付钱时，之前卖熊皮的六十块大洋全搭进去了，还得找赵民明借了不少。柳三江心里暗自盘算，这笔账得想办法尽快还上。
临走前，柳三江突然问道：“张叔，你这收岭兔子不？活的。”
“你有货？”张末贾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自己养的，现在养不起了。”
“只要肥，价钱好说！”
柳三江心中一喜，这算是找到销路了。以后岭兔子的生意就有着落了。
“你是真穷到要送我这些啊？”赵民明突然问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怀疑。
“我哪敢破坏咱们的原则性。”柳三江笑着解释，“是真养不起了，屯子里好几户都送了。”
“你这可真行，我在县城都吃不上几回荤腥，你倒好，还嫌养不起。”
柳三江笑而不语。送是送了，但人家也会有回礼，这才能维系感情。这种人情世故，他早就在柳家寨学会了。
把东西暂时存在张末贾那里，两人又去置办些其他物件。街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时传来讨价还价的声音。
“民明哥，该给钱了！”柳三江笑着说，眼中带着几分狡黠。
“怪不得你买这么大方，是看我在旁边啊？”赵民明无奈地摇摇头。
“那可不，要不是有你在，我哪来这么多钱买东西。”柳三江嘿嘿笑道，“咱俩可是铁哥们，我懂得原则性，不会赖账的。”
“赖账也行，用东西抵我也成。要不你就欠着？”
春日的县城街道上，行人熙熙攘攘。柳三江和赵民明并肩而行，两人身上还带着山里特有的草木气息。
“三江，你说这张掌柜为啥总对咱们这么客气？”赵民明压低声音，眼中带着几分疑惑。
柳三江正要回答，目光却被街边一家店铺的货架吸引。那是一家专门卖打猎用具的店，崭新的铁制捕兽夹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做生意的，对谁不客气？”他随口应着，脚步已经转向店铺。
赵民明跟上前，看着柳三江拿起一个捕兽夹仔细端详：“这个看着不错，比咱们山里那些老物件强多了。”
“是不错。”柳三江掂了掂重量，“就是贵了点。”
正当他准备掏钱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这不是柳兄弟吗？”
回头一看，欧阳福正满面笑容地大步走来。他今天穿着一身青布长衫，腰间系着玉带，一副富商打扮。
“欧掌柜。”柳三江微微点头。
“叫什么掌柜，太生分了。”欧阳福走近，拍了拍柳三江的肩膀，“叫我阳福老，或者福老都成。咱们这交情，用不着这么客气。”
柳三江顺着他的意思喊了声阳福老。
欧阳福的目光在捕兽夹上停留片刻，眉头微皱：“怎么，最近手头紧？卖熊皮赚的银子转眼就没了？”
“买东西超了预算。”柳三江如实说道，手中的捕兽夹还没放下。
“缺钱找我啊！”欧阳福一脸豪爽，“你难得进城一趟，买东西可不能省。差多少，我给你垫上。”
赵民明在一旁插话：“欧掌柜客气了，我已经给三江垫上了。”
“那还要买什么？尽管说。”欧阳福执意要帮忙，目光中带着几分深意。
柳三江接过掌柜递来的捕兽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阳福老，你这么热情给人送钱，就不怕我拿了不还？”
“这点钱算什么？”欧阳福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声音却突然压低，“不过你要是真不还，在这县城周围可就混不下去了，谁吃亏还不一定呢。”
这话听着像玩笑，却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柳三江看了眼赵民明，见他神色如常，心里明白这是让自己拿主意。
这些年和欧阳福打交道，每次进城卖货，基本都是卖给他。给的价格一向公道，做生意也痛快。但今天这态度，明显有事相求。
“阳福老，有事直说，我这人最不喜欢拐弯抹角。”柳三江放下捕兽夹，开门见山道。
欧阳福左右看看，压低声音：“找个地方说话？”
“时间不多，我还要赶回山里，再晚就要走夜路了。”
“那就去对面酒楼。”欧阳福不由分说拉着柳三江往外走，“本想请你吃顿饭，既然赶时间，那就下次补上。”
赵民明识趣地带着东西先行离开。
雅间里，柳三江给两人各倒了杯茶。茶水的热气袅袅上升，欧阳福的脸在水汽中若隐若现。
“阳福老，你说吧，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
欧阳福喝了口茶，放下杯子：“我爹那边要一张上等皮货，最次也得是山猫王皮，而且必须完整无损。”
“山猫王？”柳三江眉头紧蹙，“这可不好找。上次打到那只纯属意外，我进山几个月才遇到一次。再说现在入春了，山里有规矩，别伤及老弱妇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