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禄，站起来让我看看。”他仔细打量着，“这衣服对你来说有点紧身了吧？记得之前是能裹住手脚的，大娘特意做大的。”
“确实。”屯屯长点头附和，“这孩子吃得好，长个子快。”
“是该长，这才多久就要换新衣裳了。”
“不用那么麻烦，”屯屯长摆摆手，“到时候让你大娘拆开，加块布再塞些棉花就成。”
柳三江看着三禄笑嘻嘻的样子，打趣道：“就怕你吃得太好，长胖了穿不上。”
“我才不胖！”小姑娘不服气地嚷道。
“好好好，不胖。”柳三江笑着说，“晚饭你还整不整了？”
“我吃饱了。”
“真的？”
“真的，我要睡觉了。”
“行，我记住了，待会儿开饭你可别再造了。”
“嗯！”
等三禄乖乖躺下，柳三江的神色渐渐变得严肃。他转向屯屯长，压低声音道：“大爷，我还有件事要跟你说。”
“看你这样子，不是小事啊。”屯屯长察觉到他的神情变化。
“确实不小。”
他将欧阳福说的话仔细又转述了一遍。屋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炕上小姑娘均匀的呼吸声。
“这价钱太高了，不正常。”屯屯长皱眉沉思，“就那回有人把张岭王爷的画像进贡给张大帅，我活到这岁数头一回听说。”
“是啊，”柳三江点头，“据说是北平那边点名要的，毕竟是旧都，有钱人多。”
“就算再急要，也不至于开这么高的价。”屯屯长眼中闪过一丝警惕，“欧阳福还额外加价，怕是另有所图。”
屯屯长习惯性地想掏烟枪，但看了看熟睡的三禄，想起柳三江说过吸烟对人不好，尤其是在密闭的屋子里，便作罢了。
“你是不是有想法了？”屯屯长意味深长地看着柳三江，“这活儿能赚不少，你特意来说，是打算进山了吧？”
柳三江没有立即回答，目光落在窗外漆黑的夜色中：“有这个念头，也不是非得动手不可。这东西又不是常见的，不像大黑熊、黑熊、野猪那样，进山找它们。反倒是它们会来找我们。”
“要是碰上了就打，几个人一起分，也能分到不少。”屯屯长若有所思，“如果是岭王爷，达标就行，全屯子的人上，一个能分几十大洋。”
“这年头谁家不缺东西？”柳三江轻声说，“打着了能补贴家用，娶媳妇、给孩子买衣裳。还能实现咱们说的让孩子识字，买些书纸笔墨。要是有富余，像我这样买些鸡鸭牛羊，日子不就好过了？”
“有道理。”屯屯长点点头，“确实都缺，而且缺得厉害。但凡每家都能圈养些牲口，咱们屯子就是青龙岭头一份的富裕屯了。”
柳三江笑而不语。要真让每家都养上牛羊，这事可得严格保密，不能张扬。一旦传出去，怕是会惹来不少麻烦。
“这样，”屯屯长思索片刻，“你先别急着告诉其他屯子，自己观察观察。时间还长，不着急。实在不行就找欧阳福问问，看能不能延期。”
“好，先看看情况，实在不成就放弃吧，强求不得。”
正说着，秦巧荷端着热好的饭菜上来。饭菜的香味立刻充满了整个屋子，柳三江连忙接过，下了炕：“我去喊战友们过来吃饭，他们跟老五聊了这么久，也不知道说什么。我顺道去把炕生上火，三禄今晚还是睡这边，我跟他们一块儿在家打地铺，省得挤。”
“我要跟三哥睡！”三禄突然醒了，立刻嚷道。
“明天带你跟三福睡，今晚乖乖的，不许闹。”柳三江柔声哄道。
他进里屋看了眼已经睡熟的三福，这孩子睡得真沉，吵都吵不醒。夜色中，三福的小脸安详而平静，让柳三江不由得放轻了脚步。
回到自己屋里，他开始烧炕。考虑到晚上吃饱了睡热炕容易难受，火没烧得太旺。炉火的光芒在墙上跳动，映照出他若有所思的侧脸。
窗外，寒风依旧在呼啸，但屋内却温暖如春。柳三江站在窗前，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山影，心中思绪万千。欧阳福开出的高价像一块石子，投进了他平静的心湖，激起阵阵涟漪。
他知道，这或许是个机会，但也可能是个陷阱。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一笔横财足以改变很多人的命运。但山里的危险，却也不是闹着玩的。
炕上的温度渐渐升高，柳三江收回思绪，转身去叫吃饭的人。
待得将吃饭的人叫来之后，
柳三江推开房门，扑面而来的暖意让他紧绷的肩膀稍稍放松。炕头上，三福正歪着脑袋打瞌睡，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像是随时都会栽倒。
“别打瞌睡了，赶紧吃饭。”柳三江轻声说道，脱下沾满雪花的外套挂在门后，“这一路上都没好好吃东西，填饱肚子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去巡山队那边看看。”
炕桌上摆着几个热气腾腾的菜，都是欧掌柜刚送来的。三福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小鼻子轻轻抽动，闻到香味顿时来了精神。
“老五，没想到你还是个说书先生。”柳三江走到炕边坐下，顺手给三福夹了块肉。
“那是自然，在山里头待久了，什么故事没听过？”老五得意地捋了捋胡子，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要不是为了照顾你们，我早就去县里说书了。”
“得了吧，就你那三脚猫功夫。”柳三江笑着打趣道。
“你小子懂什么，我跟你说”
“行了行了，”柳三江打断他的话，“那你先看着这边，我陪部队的同志去吃饭。”
“去吧去吧，这里有我盯着。”老五摆摆手，又开始跟三福讲起山里的故事。
柳三江来到隔壁屋，就看见三禄鼓着腮帮子，像只小仓鼠似的。见他进来，赶紧转过身去，两只小手捂着嘴，肩膀微微抖动。
“躲什么呢？让我看看是谁刚才说不吃东西的？”柳三江忍不住逗她，伸手想去捏她的小脸。
“呜呜”三禄只是摇头，就是不肯转过身来，小脚丫在炕沿上晃来晃去。
屋里的气氛轻松愉快，柳三江转头对部队同志说道：“时候不早了，让大娘早点休息。正好欧掌柜送来些饭菜，咱们将就着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