屯屯长突然停下了脚步:“你亲手动的手?”
“县城缺人手,我搭把手而已。”柳三江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得,待会儿上山搞点物资过去。”屯屯长叹了口气。
“早准备好了。”柳三江说着,指了指骡车上的东西。
火把的光照亮了院子,屯屯长看清了眼前的情形,不由得一愣:“这些都是你买的?”
“骡车是借的,就这头牛是我买的。”柳三江解释道,“其他都是些日用品。”
“你那卖熊皮的钱都花在这上头了?”屯屯长皱眉问道。
“要不是那笔钱,这牛我也买不起。”柳三江摸了摸牛头,“这可是头好牛。”
屯屯长看着牛身上裹得严实的干草,忍俊不禁:“存点钱不好吗?非要买头牛回来,还给捯饬成这样,让人看见不得笑话死。”
“谁敢笑话?”柳三江挺直了腰杆,眼中闪过一丝倔强,“他有牛我才让他笑话!”
“行了,先把牛安顿到仓房去,那里暖和。”屯屯长摆摆手,“你去把老五叫来,我有话跟他说。”
柳三江应了一声,先把带回来的鸡笼和其他东西送到院里,然后去喊柳家贵。
“爹找我干啥?这都躺下了。”柳家贵迷迷糊糊地问,眼睛都睁不开。
“还能干啥?催你要孙子呗!”柳三江打趣道。
“你小子懂什么,等你娶了媳妇再说这些。”柳家贵嘟囔着,跟着柳三江往外走。
等到了仓房,柳家贵看清那头牛,顿时清醒了:“这是三儿买的?哪来这么多钱?”
“钱的事你别管,今晚你来看着牛。”屯屯长说道,语气不容置疑。
“爹,我是老五不是老大三儿啊。”柳家贵不满地说。
“我知道你是老五,所以才让你来。”屯屯长瞪了他一眼。
“我这正忙着给您添孙子呢。”柳家贵还想争辩。
“孙子还没个影,牛就在眼前,你选哪个?”屯屯长反问道。
柳家贵看了看那头牛,嘟囔道:“我选牛。”
柳三江在一旁补充道:“老五,这可是头母牛,等以后再买头公的,生了小牛犊子,你家孩子就有牛奶喝了。”
“我也能喝?”柳家贵眼睛一亮。
“当然能喝,对身体好着呢。”柳三江笑着说,“到时候让嫂子也喝点,对身子有好处。”
柳家贵眼睛一亮,转身就往外走:“我去拿被子,得好好照看这牛几天。”
“不用那么麻烦,看一晚上就行。”柳三江喊道。
“我得跟它培养感情,这事儿你就别掺和了!”柳家贵的声音远远传来。
屯屯长看着柳家贵的背影,摇头笑道:“你这个老五,还是这么实在。”
“老五就这性子。”柳三江笑着说,“对了,大爷,我这次在县城听说个事。”
“什么事?”
“欧阳福说有个三千大洋的活计”柳三江压低声音,把在县城听到的消息说了。
屯屯长听完,沉默了片刻:“这事不简单,你别掺和。”
“大爷,三千大洋啊。”柳三江有些不甘心。
“钱是好东西,但命更重要。”屯屯长拍了拍柳三江的肩膀,“你还年轻,别急着拼命。”
柳三江低头不语,心里却在盘算。这么大的买卖,总不能就这么放过。
“行了,先去吃饭吧。”屯屯长转移话题,“你大娘肯定准备好了。”
柳三江跟着屯屯长往屋里走,心思却飘到了远处。三千大洋,足够买下好几头牛了。要是能搞到这笔钱,日子就好过多了。
但屯屯长说得对,这事确实不简单。欧阳福那个老狐狸,能拿出这么多钱,背后肯定有猫腻。
夜色渐深,寒风呼啸,柳三江看着柳家贵抱着被褥进了仓房,心头涌上一丝复杂。他站在原地沉默片刻,最终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转身去照看那些被冻得瑟瑟发抖的鸡。
仓房角落里,他熟练地生起一小堆火。火光映照下,鸡群渐渐不再发抖,纷纷挤在火堆周围取暖。柳三江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仓房里堆满了干草,还养着不少兔子,一旦走水后果不堪设想。等鸡群暖和些许,他立即将火扑灭,仔细检查确保没有残余火星。
寒风吹得门板吱呀作响,柳三江又检查了一遍门闩,这才放心地往大爷家走去。夜色中,他的身影被路灯拉得很长。
“怎么样?老五这么着急?”屯屯长坐在炕上,开口问道。
柳三江摇摇头,眉头微蹙:“他刚才的态度可不是这样。”
“随他去吧。”屯屯长摆摆手,“想待多久待多久,正好有活让他干。”
话音未落,柳三江忽然感到衣角被轻轻拽住。他低头一看,只见三禄不知何时蹑手蹑脚地来到他身边,正仰着小脸望着他。
“怎么下来了?”柳三江蹲下身,轻声问道,“是不是我们说话吵醒你了?”
“三哥,我还没睡呢。”小姑娘奶声奶气地回答,伸出两只小手。
柳三江会意,一把将她抱上了炕。许是有段日子没见,三禄显得格外亲昵,紧挨着他坐下。
“这么晚了,为什么不睡觉?”
“三哥你为什么不睡觉?”小姑娘反问道,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忽闪忽闪。
“我还没吃饭呢,大娘正在做。”柳三江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故意逗她,“据说你在家挑食得很,是不是真的?”
“我有好好吃饭的!”三禄急忙辩解,“大娘可以作证!”
“咋感觉你掉称了呢?”
“才没有呢!”三禄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一脸得意,“我可饱了。”
屯屯长在一旁笑道:“放心,在我家她可没少吃,饿瘦了可不关我的事。”
柳三江轻轻捏了捏三禄的小脸,笑道:“逗你玩的。快去睡吧,别等会儿看我吃饭又馋了。”
“你这人,还算计上她了,她才多大点。”屯屯长笑骂道。
看着三禄白净圆润的小脸,柳三江不禁感慨。和刚来时相比,她头上干枯发黄的头发已经恢复了光泽,脸上也有了肉,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忽然,他注意到三禄的衣袖和裤腿似乎短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