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继续往前，走过好几处地方。每到一处，柳三江都会仔细观察，但始终没有表态。寒风呼啸中，大家的脸都冻得通红，但没人喊苦喊累。
直到来到离大湖最近的一处地方，柳三江才停下脚步。这里的冰面特别平整，阳光照射下泛着微微的蓝光。
“这水域必有大货！”柳家智兴奋地跺着脚，“以前秦老头去前面抓鱼，不让我跟着，说大湖那边水深鱼大，容易出事。让我们就在这玩。”
“我记得你还在这抓过王八。”陈建民突然笑着说。
“可不是嘛，那王八可真不小。”柳家智得意地挺起胸膛。
“没被咬着吧？”有人打趣道，“听说小虎子就是在这被王八咬的。”
“开什么玩笑！”柳家智翻了个白眼，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我又不是小虎子那傻子，谁会把王八往那地方怼？”
一提这事，大家都笑作一团。那次小虎子的蠢事可是传遍了全屯，被他爹打得皮开肉绽。这笑话估计要跟着他一辈子了，等他将来娶媳妇生娃，要是他爹当着儿媳妇的面提这事，那可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笑声渐歇，柳三江认真打量起这片区域。冰面下隐约有些影子，比上次那地方还要模糊，但面积明显大得多。
“你站这能到多深？”他指着脚下问柳家智。
“能到嘴这。”柳家智比划着。
“往大湖那边呢？”
“浅一些，到腿根。”
“往回呢？”
“更浅，建民那边差不多到腰。”
柳三江在心里盘算着。这片区域水深约一米五左右，往前五六米的冰面看起来都很结实，面积目测有几十平方。这可不是小工程，今天肯定干不完。就算明天接着干，也够呛能完事。
这地方的冰层厚度不到一米五，现在又开春了，冰面都在慢慢融化。挖开后还得把水舀出来，工程量着实不小。
“怎么样三江？”柳家智搓着手问道，“干不干？地方是大了点，但要是有鱼，肯定都不小。”
“工程太大，一天干不完。”柳三江皱着眉头说。
“再坚持一段时间！”柳家智眼睛发亮，“多抓点鱼换钱，我还想让我爹给我单独盖个屋子呢！”
“盖屋子？”柳三江挑了挑眉，“想单过？”
“早晚的事”柳家智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噤声，脸色一变。
“爹！您怎么来了？”
只见屯屯长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们身后，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要不是来了，还听不到你这些话。”屯屯长瞪着儿子，“媳妇还没娶就想单过？行啊，给你盖，以后别回家吃饭！”
“不是，爹我就是说着玩的！”柳家智连忙解释，脸都涨红了。
柳三江看着这对父子，忍不住笑了。这种场面他见得多了，年轻人总是心急，老人却总想多留住孩子几年。
“大爷，您怎么过来了？”他转移话题问道。
“那边没东西了。”屯屯长叹了口气，眉头紧锁，“你们上次走后，好像有什么东西把剩下的鱼都叼走了，还留下几条被咬断的。”
“那正好，我们这找到个更大的地方，准备把这片全部砸开。”柳三江指着脚下的冰面说。
“多大？”
“从家智到建民这一片。”
“这么大的工程？”屯屯长皱眉，目光在冰面上扫过，“一两天肯定干不完啊。”
“家智说这地方鱼多，虽然活不小，但值得试试。”
“那就干！”屯屯长一锤定音，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别怕累，打猎不也累？只要有收获就值得！要不要我回去喊人来帮忙？”
“整大的？”
“整大的！”
柳三江点头：“那就这么定了，到时候抓到的鱼大家分！”
“老四那份算我的。”屯屯长看着柳家智，嘴角微微上扬，“不是想建个家吗？省得到时候说我偏心。”
“爹！”柳家智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
“别废话，赶紧和建民回去喊人，路上当心点。”
“知道了！”
看着两个年轻人跑远的背影，柳三江问道：“大爷，真给家智盖房子？”
“早晚的事。”屯屯长望着儿子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声音变得柔和，“等他娶了媳妇，有个自己的家，日子就不一样了。”
寒风中，父亲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儿子远去的身影，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天际。冰面上，他们的脚印清晰可见，一深一浅，就像父子俩的人生轨迹，看似分离，却永远相连。
柳家智和陈建民匆匆去喊人，剩下的人也没闲着。寒风呼啸，天空阴沉沉的，仿佛随时会飘下雪来。
“都快点，趁着天还没黑。”柳三江裹紧了身上的棉袄，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
一个小伙子被派去牵驴车，打坑的家伙什都在车上放着。铁锹、钻头、木桶，还有几根粗麻绳，在颠簸的路上发出哐当哐当的响声。
“这天气，鱼应该不少。”有人搓着手说道，呼出的白气在空中凝结成霜。
远处传来一声喊问：“哪个屯的？”声音顺着风飘来，有些模糊不清。
柳三江正指挥着众人忙活，听到喊声抬头望去。冬日的阳光透过云层，在积雪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柳家寨的！”有人应了一声，继续埋头干活。铁锹铲冰的声音此起彼伏，在寂静的山野间格外清晰。
这片地界都是熟人，来看热闹也正常。就算遇到生人也不怕，这么多人在，谁敢来闹事。冰面上已经钻出了几个小洞，黑漆漆的湖水在洞口若隐若现。
柳三江眼力好，远远看到一个背着竹篓的老人正往这边走。那人满头白发，连眉毛都是白的，面生得很。老人走路的姿势很稳，看得出对这山路极为熟悉。
他仔细回想，确实没见过这号人物。山里人大都面黑，这老人却面色红润，一看就不是常年在外干活的。
“三儿，看什么呢？”屯屯长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眯起了布满皱纹的眼睛，“那边有啥稀罕的？”
“那老人家头发胡子全白了，这把年纪还进山，也太不当心了。”柳三江皱眉道，手里的活也没停，“看着得有六十多了，一个人进深山多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