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头发白胡子？一个人？”屯屯长眯眼看了会，突然笑出声来，“我说呢，这山里哪还有这么大年纪敢独闯的，原来是秦老头。”
“秦老头？”柳三江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这名字让他觉得耳熟，“好像在哪听过。”
“估计是四儿提过，就四儿跟他走得近。”屯屯长搓了搓手，“这老头可有两下子，冰化了后经常能在湖上打到鱼。”
柳家智说的？柳三江想起来了，就是那个会在冰化后在湖上捕鱼的秦老头。在这山里，会打渔的可不多见。大伙儿都习惯了打猎，对水上的本事知之甚少。
老人走近了，身上的棉袄看起来有些年头，但很干净。他看着众人忙活的场面，笑呵呵问道：“这是在干啥呢？热闹得很啊。”
“钻冰抓鱼。”屯屯长迎上去，脸上堆满笑容，“老五，你咋来了？”
“哎呦，柳栋你也在啊，眼神不好使了，没认出来。”秦老头拍了拍屯屯长的肩膀，“这把年纪了还在外头跑。”
“我这不是躲在后面享清福嘛。”屯屯长笑道，“您老更是的，这天气还往山里钻。”
两个老人寒暄着，秦老头注意到柳三江在打量自己，慈祥一笑：“小子，不认得我了？当年你娘抱你回屯，我还逗过你，你尿了我一身。前些日子还吃过我送的鱼呢。”
“送鱼？”柳三江恍然大悟，手里的活也停了下来。
这是自己亲娘娘家那边的亲戚，论辈分还得叫声五舅。以前柳三江确实带回过他送的鱼，那鱼的味道他到现在还记得。
“想起来了？”秦老头笑道，眼角的皱纹堆在一起，“最近可听说你不少事，在这山里神出鬼没的，要啥有啥。”
“肯定又是我大爷吹的吧？这锅我可不背。”柳三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有本事就是有本事，这可不是吹出来的。”秦老头道，目光在冰面上的小洞间扫过，“改天去我那，还留着些鱼干，给你带点。”
周围人的表情有些古怪，有人偷偷笑，有人则是一脸惊讶。秦老头不解：“怎么了这是？鱼干不多了，等开春我再做些。”
“五老，懂我们在搞什么操作不？”屯屯长指了指忙活的人群，脸上带着几分得意。
“难道不是破冰捕鱼的节奏么？”秦老头看着那些小孔，眉头微皱，“就这么钻着玩？这冰这么厚，得钻到啥时候？”
“这招数是三儿想出来的套路，前几天抓了好几百斤鱼。”屯屯长说这话时，胸脯都挺起来了。
“几百斤！”秦老头胡子都翘了起来，眼睛瞪得老大，“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全屯子都分着吃了。”屯屯长拍着胸脯保证。
“就这么抓的？”秦老头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就这么抓的。”周围的人纷纷点头。
秦老头转向柳三江：“你小子是咋想到这招的？我在山里这么些年，头一回见。”
“山里人都去打猎，真正会打渔的也就五舅你一个。”柳三江笑道，“这法子是听人说的，我琢磨着试试。北面那边还有兄弟在搞冬季捕捞，就是咱这缺东西，不然我都想去大湖试试了。”
“柳栋，这真是你想出来的？”秦老头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我哪有这本事，要是我有这脑子，当年遇上山下那帮小鬼子，也不至于那么难对付。”屯屯长摇头叹气。
“也是，你脑袋跟我半斤八两。”秦老头笑骂道。
秦老头越看柳三江越喜欢，但想到这孩子父母早逝，大哥又去当兵，心里不免酸楚。这么小就得撑起一片天，命苦啊。
“五舅，您咋一个人进山？没人陪着？”柳三江见他神色不对，赶紧转移话题。
“听说这边有水猫的痕迹，我来找找。”秦老头从竹篓里掏出一个布包，“要是公的就抓了卖钱，给重孙子做身新衣裳。”
“水猫？”柳三江看着四周冰封的湖面，眉头微皱。
这种天气，水猫会在这出没？他摸了摸下巴，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起来。冰面上的小洞越来越多，黑漆漆的湖水在阳光下泛着微光。
“五舅，您说的水猫，是在哪见的？”柳三江突然问道。
“就在那边，”秦老头指了指远处的一片芦苇，“昨天去那边看了，有新鲜的脚印。”
柳三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目光在湖面和芦苇丛间来回扫视。这水猫的事，或许能跟眼下的活计结合起来。
“三儿，你该不会”屯屯长看出了他的心思。
“这水獾啊，天这么冷，肯定躲在窝里不出来。”秦老头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掌，语气里带着几分遗憾。
柳三江听着秦老头的话，心里也在琢磨这事。他蹲下身，仔细观察着河岸边的痕迹。雪地上有几处细微的凹陷，若不仔细看，很容易被忽略。这些痕迹新鲜得很，显然是昨晚留下的。
“五老，这水猫精着呢。”屯屯长踩着厚厚的积雪走过来，“它打几个洞，地上一个，水下好几个。就算找着了，也不好抓。”
秦老头摆了摆手，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我知道，这东西滑不溜手的，毛顺得跟抹了油似的。上回我差点抓着一只，结果还是让它跑了。”
寒风呼啸而过，吹得河岸边的枯草沙沙作响。柳三江缩了缩脖子，看着远处几个正在准备工具的村民。
“五老，让我安排人陪着你吧？”屯屯长搓着手，语气中带着担忧，“这天这么冷，你一个人在这转悠，我这心里不踏实。”
“不用，我在这附近溜达溜达。”秦老头说着，慢悠悠地往远处走去，背影在雪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看着秦老头的背影，柳三江突然想到什么，转头问屯屯长：“大爷，这水猫是不是特能吃？我听说它们胃口很大。”
“那可不！”屯屯长点燃一支烟，眼睛微眯，“一顿饭能干掉十多条大鱼，都撑得不行了还在狂吃。这东西就跟个无底洞似的，吃了就存，存了还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