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洒进屋内，沈巧云望着儿子孙雨东忙碌的身影，眼底闪着心疼。儿子总是这样，放下工作就往家里跑，生怕她一个人待着寂寞。
“妈，您坐着歇会儿，我来收拾。”孙雨东一边麻利地收拾碗筷，一边轻声劝道。
沈巧云摆了摆手，起身帮忙：“我这把老骨头还不至于闲着，你工作一天也累了。”说着，她接过儿子手中的碗，目光柔和，“还是你最懂事。”
孙雨东动作一顿，喉头微微发紧。他低下头，声音有些沙哑：“可我总让妈操心。”
“傻孩子，妈愿意操心。”沈巧云笑得愈发温柔，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你这么大个人了，还跟小时候一样爱钻牛角尖。”
厨房里响起哗哗的水声，母子俩配合默契地收拾着餐具。孙雨南倚在门框上，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忍不住插话：“妈，您别总说大哥，他这不是孝顺您吗？”
“你这丫头，”沈巧云嗔怪地看了女儿一眼，“就知道帮你哥说话。”
孙雨南吐了吐舌头，蹦跳着走进厨房：“那是当然啦，我可是最了解大哥的人。”她顺手接过哥哥手中的抹布，“大哥，你去休息吧，我来帮妈。”
孙雨东刚要推辞，就被妹妹推出了厨房。他无奈地摇摇头，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窗外，夕阳已经西沉，暮色渐浓，街道上传来零星的脚步声和自行车铃声。
没过多久，孙雨南也收拾完走了出来。她拉着哥哥的袖子，眨着大眼睛问：“大哥，你真打算听妈的话去相亲吗？这可是要过一辈子的大事啊。”
孙雨东苦笑着摇头：“妹妹，你觉得哪个姑娘会愿意嫁给我这样的人？”
“什么叫"这样的人"？”孙雨南不满地撇嘴，“大哥你太妄自菲薄了。”
“我现在一个月才二十块钱的工资，还得给一半家用。”孙雨东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声音低沉，“更别提我还欠着前妻两百块的补偿款，连一半都没攒够。这样的条件，谁会愿意嫁？”
“这有什么，我就愿意嫁给这样的男人。”孙雨南认真地说，“大哥你人品好，工作认真，对家人孝顺，这才是最重要的。”
“你这是在安慰我。”孙雨东自嘲地笑笑，“你看看你自己的丈夫韩震宇，那可是高工资。再看看我，都这个年纪了，还是这个样子。”
“大哥，你真的太小看自己了。”孙雨南忍不住说，“你知道厂里有多少姑娘偷偷看你吗？陈师傅家的闺女就经常问起你呢。”
孙雨东摆摆手：“那只是她们不了解我的情况。等知道我的过去，哪个还愿意嫁？”
这时，沈巧云从厨房走出来，听到儿子的话，脸上闪着心疼。这些天她为儿子的婚事操碎了心，跑了多少家，托了多少人，可结果都不尽如人意。
“张家那边怎么说？”孙雨南见母亲出来，赶紧问道。
沈巧云叹了口气，在沙发上坐下：“张家说他们闺女还小，想再等两年。”她学着媒人的语气，“孙同志也不大，慢慢来嘛。”
说这话时，她的眼角微微发红，但还是强撑着笑容：“是啊，缘分到了自然成。”
孙雨东看着母亲疲惫的样子，心里一阵刺痛。他知道母亲这些天为自己的事情奔波劳累，可他却无能为力。
“妈，要不我们不着急”他刚开口，就被沈巧云打断。
“不着急？你都多大了？”沈巧云忍不住数落起来，“你说你，非要把以前的事都说出来做什么？人家钱小环都嫁人了，你还提这些干嘛？”
孙雨东低着头，默默听着。他何尝不明白母亲的心意，可那些过往就像一道无法跨越的沟壑，横亘在他和幸福之间。
“要不咱们再等等吧，等我工资涨上来”他试图安慰母亲。
“米铺那个姑娘不是挺好的吗？”孙雨南又开始帮哥哥出主意，“她对大哥明显有意思，我看她人也不错。”
“你懂什么！”沈巧云瞪了女儿一眼，语气有些激动，“结婚哪是两个人的事？那姑娘父母能同意吗？人家能看得上你哥这个条件？”
“那二舅妈的亲戚家”
“那姑娘根本没上过学，跟你哥怎么过日子？”
“司迎巧呢？她不是”
“她爹那么大的官，你哥娶了她能有好日子过？”
一个个名字被提出，又被否决。孙雨东静静听着母亲和妹妹的对话，心里五味杂陈。街道上的喧嚣渐渐平息，只剩下屋内时断时续的争论声。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街灯昏黄的光芒透过玻璃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摇曳的影子。他看着自己的影子，突然觉得很陌生，仿佛那不是自己，而是另一个迷失在人生岔路口的可怜人。
他知道，自己这样的条件，想找个好姑娘谈婚论嫁实在太难。可他又何尝不想给母亲找个好儿媳？只是现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清醒。
夜深了，母亲和妹妹的讨论终于告一段落。孙雨南临走前拍了拍哥哥的肩膀，欲言又止。沈巧云坐在沙发上，望着儿子的背影，眼中满是担忧。
孙雨东转过身，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妈，您早点休息，别想太多。”
沈巧云点点头，却在儿子转身的瞬间红了眼眶。她知道，儿子心里比谁都难受，可他从来不说，只是默默承受着一切。
夜色越发深沉，整个小区都陷入了寂静。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犬吠，打破这份宁静。孙雨东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墙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他想起了很多事情。想起了第一次结婚时的忐忑，想起了离婚时的痛苦，想起了这些年母亲为他操心的每一个日日夜夜。所有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翻涌，却找不到一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