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完衣服，孙雨东回屋，沈巧云独自在院子整理竹竿。这时，孙雨南像一阵风似的冲进来。
“妈，我回来啦！”她边喊边往屋里跑，丝毫没注意沈巧云的疲惫。沈巧云皱了皱眉，刚要开口，孙雨南就跑得没影了，只留下她拿着鸡毛掸子呆立在院子里。
阳光透过老槐树，将她气急败坏的表情照得格外明显。
“这死丫头，跑得倒是挺快。”沈巧云气得直跺脚，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可奈何，“早上让她收拾屋子，一转眼就不见人影，这都第几回了！”
沈姥姥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身子随着椅子轻轻摇晃。她看着女儿追着外孙女满院子跑的闹剧，忍不住摇头叹气，眼角的皱纹里藏着慈祥的笑意：“你都四五十岁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春日的暖阳照在沈姥姥花白的鬓角上，映出一层淡淡的光晕。她手里正编着一件毛衣，针头线脚走得整整齐齐，显然是要给刚出生不久的小孙子准备的。
“妈，你是不知道小南这丫头有多气人。”沈巧云一屁股坐在台阶上，脸上写满了无奈，“这孩子从小就野，现在更是无法无天了。”她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又把散乱的头发别到耳后。
“你年轻时候不也这样？”沈姥姥放下手中的毛衣，意味深长地看了女儿一眼，目光中带着几分调侃，“那会儿你爹追着你打的时候，你跑得比兔子还快。现在尝到自己的苦头了吧。”
沈巧云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无从辩解。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些年轻时的叛逆与任性仿佛就在昨日。她不由得想起自己当年也是这般，为了躲避家务，没少让父母操心。
“这不一样”沈巧云嘟囔着，语气里带着几分心虚。
“怎么不一样了？”沈姥姥笑着打断她，“你看看你现在，跟当年你爹追着你打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
院子里的老槐树沙沙作响，树叶间漏下的阳光在地上跳跃。远处传来邻居家孩子嬉闹的声音，混合着街道上自行车铃声，构成了一幅和谐的小城生活图景。
“行了，别生气了。”沈姥姥站起身，走到摇篮边抱起小孙子，“你看，这不是还有个小宝贝在这儿吗？”
小家伙刚睡醒，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他穿着一件鹅黄色的小棉袄，胖乎乎的小脸蛋红扑扑的，看起来格外可爱。
沈巧云接过孩子，心里的气顿时消了一半。她轻轻摇晃着怀中的小人儿，脸上不自觉地露出慈爱的笑容。
可转念一想，她又开始埋怨：“这死丫头就是仗着有我们帮忙带孩子，才敢这么撒野。在家属院的时候，她可没这么嚣张。”
“你也不想想，人家为什么过完年就急着回来？”沈姥姥重新坐回藤椅上，一边编织着毛衣，一边笑着说，“还不是因为这里有我们这些帮手。再说了，小南刚生完孩子，也确实需要休养。”
沈巧云抱着孩子，心里五味杂陈。她看着怀中安静的小家伙，想起自己当年带孙雨南的艰辛。那时候也是这样，全靠家里人帮衬着。
自从孙雨南带着孩子回来，整个沈家可热闹了。沈姥爷每天都要抽空逗弄小孙子，沈姥姥更是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编织婴儿衣物上。寒假期间的弟弟妹妹们，更是争着抢着要抱孩子，生怕少了自己的份。
院子里总是充满了欢声笑语，就连隔壁的张婶都说，沈家这阵子比过年还热闹。
就连韩震宇这个当爹的，也难得清闲了不少。自打回来，他整天跑出去找老朋友叙旧，倒是逍遥自在。不过，韩震勇倒是聪明，从回来那天起就没回过韩家。只托大嫂陈小梅知会了一声，算是尽了孝道。
但药厂就这么大，消息总是藏不住的。街坊邻居间的闲话，总能传得比风还快。
韩家那边很快就知道了孙雨南带着孩子回来的事。这个消息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水面，激起了一圈圈涟漪。
“这个没规矩的东西！”韩丑妮坐在堂屋里，气得直拍桌子，茶杯里的水都跟着晃动，“回来连个招呼都不打，把我这个当奶奶的当成什么了？”
她穿着一件深蓝色的棉袄，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脸上的表情阴沉得可怕。堂屋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韩震民坐在一旁，也跟着附和：“就是，沈家那些人，在厂里见了面连个招呼都不打。前两天我在食堂碰见沈巧云，她直接扭头就走，这不是存心给咱们难堪吗？”
陈小梅在一旁听着，忍不住用胳膊肘捅了捅丈夫。她压低声音警告道：“你少说两句。等震宇放假回来，有你受的。”
韩震民一听韩震宇的名字，立马噤声。上次挨的打还历历在目，那天他整整在床上躺了三天。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再也不敢多说什么。
“妈，您也别生气了。”韩震民转而劝起了母亲，语气放得极轻，“当初不是说好的入赘吗？人家住女方家里也说得过去。再说了，孩子刚出生，确实需要人照顾。”
“你还替他们说话！”韩丑妮瞪了儿子一眼，眼神锐利得像是要把人戳穿，“那可是我们韩家的长孙，我连见都没见着一面。这算什么事？”
陈小梅在一旁冷眼旁观，心里暗自庆幸当初没把两个女儿送到婆婆手里养。她一边收拾着桌上的茶具，一边想着这些年的种种。
就韩丑妮这个性子，指不定会把孩子教成什么样。想到这里，她不由得看了看厨房方向，那里传来她两个女儿的说笑声，心里涌起一阵庆幸。
堂屋里的气氛越发凝重，韩丑妮的怒火似乎感染了整个空间。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却驱散不了屋内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