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钱玉站在厨房里,锅里的肉片滋滋作响,浓郁的香气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她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小心翼翼地关紧门窗,生怕香味飘出去被邻居闻到。
油烟缭绕中,她的目光有些恍惚。这日子过得,还不如她当寡妇的时候自在。当时虽然没有男人在身边,但好歹有工资在手,想买什么买什么,不用看人脸色。
灶台上的火苗跳动,映得她脸上明明暗暗。谁能想到,嫁给张营长后,日子会这么抠门。每次想起这事,她心里就堵得慌。
“你在做什么?”
张营长冰冷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钱玉手一抖,差点把锅铲扔出去。她强压下心头的慌乱,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翻炒锅里的肉片。
“我我煎点肉。”
“肉是从哪来的?”张营长眯起眼睛,目光如刀般在她身上扫视。
钱玉咬了咬唇,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围裙边缘:“我用私房钱买的。你就是不愿意给我钱,我总不能看着孩子馋着。”
“孙雨南说你偷偷买肉回来吃,我还不信。”张营长冷笑一声,眼中闪着嘲讽,“现在可真让我开了眼。”
钱玉心里暗骂孙雨南多管闲事,这个老女人就知道在背后嚼舌根。她强忍着怒气,挤出委屈的表情:“你看看咱们家,一个月到头都见不着荤腥。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哪能这么亏着。”
“少拿孩子说事。”张营长不为所动,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我们家一直都这样过,你要是嫌苦,当初就别嫁。”
这话就像一把尖锐的匕首,直直地戳中了钱玉的痛处。她当初之所以答应嫁给张营长,无非是看中了他的职位和前途,想着日后能过上好日子。
可谁能想到,这个男人不仅吝啬抠门到了极点,还处处对她充满防备,连买块肉都得偷偷摸摸、遮遮掩掩。
厨房里的温度似乎在瞬间急剧升高,钱玉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起来。她缓缓转过身,鼓足勇气,直视着张营长的眼睛,质问道:“那苏晓月为什么跑了,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张营长脸色一沉,眼中闪着阴霾:“你少跟我提她。”
“我怎么不能提?”钱玉索性豁出去了,声音里带着压抑已久的怨气,“她能跑,我怎么就不能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你就是想把钱都留给你儿子!”
“你”张营长攥紧拳头,青筋在手背上凸起。
“我告诉你,我不伺候了!”钱玉把锅铲往桌上一摔,发出刺耳的声响,“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反正我是不会再装贤惠了!”
从那天起,钱玉彻底撕破了脸。张豹的衣服脏了也不洗,饭也不好好做,整天阴着一张脸在院子里晃荡。她像是变了个人,眼神空洞,时而发呆,时而自言自语。
家属院里的人看到她都绕着走,背地里议论纷纷。
“你们看见没有,钱玉最近不太正常。”陈嫂子站在院子里晾衣服,压低声音跟旁边的人说话。
“可不是嘛,整天跟疯了似的,见人就瞪。”吴婶一边择菜一边应和。
“听说前两天还朝孙雨南吐口水呢。”
“这就是报应,谁让她当初做那些事。”
流言蜚语在家属院里传开,却没人敢当着钱玉的面说。大家都怕惹上这个“疯女人”,生怕她突然发疯伤人。
一天傍晚,孙雨南和沈巧云站在院子里,看着钱玉又在那发呆。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身上,显得格外孤寂。
“你说她是真疯了还是装的?”沈巧云小声问,眼中带着几分畏惧。
孙雨南摇摇头,叹了口气:“谁知道呢,反正我是不敢靠近她。自从上次被她吐口水后,我看见她就躲得远远的。”
“她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沈巧云忧心忡忡地说,“张营长也不管管。”
“管?能管得了吗?”孙雨南冷笑一声,“你又不是不知道张营长的性子。”
幼儿园里,苏晓月听说这事,眼睛都笑弯了。她坐在小板凳上,一边给孩子们发点心,一边幸灾乐祸地说:“活该!这就是报应!我天天在心里咒他们,看来是灵验了。”
孙雨南忍不住笑道:“你这是记仇记到骨子里了。”
“那当然,我要咒他们一辈子。”苏晓月咬牙切齿地说,眼中闪着恨意,“当初要不是他们,我能落到这步田地?”
家属院的日子依旧平淡地流逝,但每个人都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息。钱玉的存在就像一根刺,扎在所有人心上,让人不安又无可奈何。
张豹对母亲的变化感到困惑和害怕。他不明白为什么温柔的妈妈会变成现在这样,整天阴沉着脸,连话都不愿意跟他说。
有时候,他会偷偷躲在角落里看着钱玉。看她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发呆,看她对着空气自言自语,看她用空洞的眼神望着远方。
张营长对这一切视而不见,依旧过着他的规律生活。早出晚归,不问家事。似乎在他眼里,钱玉的存在就像空气一般,可有可无。
日子一天天过去,钱玉越来越沉默。她不再像开始那样歇斯底里,而是把自己封闭起来,像个幽灵一样游荡在家属院里。
有时候,她会站在院子里一站就是大半天,任凭太阳晒得她头晕目眩也不动一下。有时候,她又会突然发疯似的打扫房间,把所有东西都翻个底朝天。
邻居们看在眼里,却都选择了沉默。他们知道,这个家早就出了问题,只是谁都不愿意去触碰那些不堪的往事。
钱玉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别人眼中的“疯女人”,她只知道,这日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就像她现在的精神状态一样,在清醒和混沌之间徘徊,找不到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