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孩子的去向该由母亲决定。但张家这情况特殊，加上张豹不听劝，部队只好通知张家人来处理。
张家大哥来了才知道弟弟离婚的事，气得脸都红了，声音因愤怒而发抖：“钱玉那样的女人，凭什么要做豹子的主？我们张家不认这个儿媳！”
他站在院子里，指着天发誓：“我弟弟出事，就是让她给克的！我只认苏晓月是弟媳。”
苏晓月被叫来，却找借口推脱了。倒是钱玉主动来见张家人，虽然还没进门就听到张家大哥的嫌弃，她心里恼火，面上却不显。
“张家不认也没关系，”她站得笔直，声音平静，“我和老张是领了证的，国家认。”
“哼，你就是那只狐狸精？”张家大哥上下打量她，眼神里满是轻蔑，“真搞不懂我弟弟看上你什么，一看就不是个能干的。”
他冷笑一声：“你一个二婚的，我也不指望你替我弟守着。你要嫁人随你，但孩子必须跟我们回去。”
要是在农村，钱玉早就被张家人收拾了。但在这里有领导在场，张家大哥只能嘴上发泄两句。他强调孩子和抚恤金都要归张家，包括每月的烈士补助。
钱玉据理力争，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我并没有亲生孩子，张豹就是我儿子，我以后得依靠他养老。”她紧握着双手，指节发白，“你们家孩子多，张豹跟你们回去肯定照顾不好，还是跟我最合适。”
为了这段婚姻，她已经把名声和工作都搭进去了，这最后的抚恤金，她怎么可能放手。每说一句话，她的声音就颤抖几分。
“你一个后妈，品行又不好，谁敢相信你？”张家大哥的话像刀子一样戳在她心上。
这也是钱政委他们所担忧的地方。张家大哥转向张豹，语气突然温和下来：“大伯在你面前发誓，你爸的抚恤金一分不动，都留着给你娶媳妇。虽然乡下苦点，只要大伯有饭吃就行，就不会让你饿着。”
“可我想跟妈妈在一起。”张豹指着钱玉说，声音里带着倔强。
“那是后妈！”张家大哥急得跳脚，“她会虐待你！会把你卖了！”
“并非所有后妈都是坏人。”张豹梗着脖子反驳。
“但你这个后妈就是坏人！”张家大哥的怒吼声回荡在院子里。
张家大哥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盯着眼前这个倔强的孩子，胸口剧烈起伏。从早上到现在，他已经耗费了太多耐心，可张豹依然寸步不让
。
“够了！”张家大哥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张豹下意识后退一步，但很快又挺直了脊背。他抿着嘴，倔强地仰着头，眼神里带着不屈服的倨傲。
“我说了不回去就是不回去！这里是我的家！”张豹声音有些发抖，但语气坚定。
钱政委坐在一旁，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他看着这对僵持的叔侄，眉头微皱。从早上到现在，他已经看够了这场无休止的拉锯战。
“小豹啊，”钱政委放缓语气，“你大伯是为你好。你爸爸走了，家里需要有人照顾你们。”
张豹倔强地摇头：“我不需要人照顾！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还可以照顾弟弟！”
“照顾？就凭你？”张家大哥冷笑一声，“你知道养活一个人要花多少钱吗？你知道上学要多少钱吗？”
话音未落，他已经大步上前，不由分说地抓住张豹的胳膊。张豹剧烈挣扎起来，但在成年人的力量面前，这点反抗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放开我！”张豹声嘶力竭地喊着。
张家大哥不为所动，从口袋里掏出绳子，三下五除二就把张豹捆了个结实。看着这一幕，办公室里其他人都默默转过头，仿佛没看见这场强制性的“团圆”。
钱政委叹了口气，起身走到门外，招呼着什么人。没多久，一辆军用吉普车停在了办公楼前。
“带着孩子坐车不方便，我让司机送你们一程。”钱政委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歉意。
张家大哥道了声谢，拎着张豹就往外走。被捆着的张豹像只被拎住后颈的小猫，又踢又打，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车门打开的瞬间，钱玉突然从旁边冲了出来。她的头发有些凌乱，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等等！”她声音嘶哑地喊道。
张家大哥皱眉看向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钱玉喘着粗气，目光死死盯着被捆着的张豹。
就在这短暂的停顿中，张豹突然发力，猛地挣脱了张家大哥的钳制。他像只受惊的兔子，不管不顾地往外冲。
“砰”的一声巨响。
张豹重重摔在地上，疼得蜷缩成一团。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但他咬着牙一声不吭。
这一摔，把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孙雨南听说这事的时候，正在车间里忙活。她放下手中的工具，忍不住摇头：“这孩子也太傻了，连车都敢跳。”
“可不是。”沈巧云叹了口气，一边擦着额头的汗，一边说，“估计是被吓坏了，根本没想过后果。”
她转头看向刚进来的韩震宇：“你快说说，后面怎么样了？”
韩震宇摘下工作帽，随手抹了把脸上的机油。他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慢条斯理地说：“最后还是分开了。张家人带走了张虎，张豹留在城里跟钱玉。”
“那抚恤金怎么处理的？”孙雨南插嘴问道。
“一人一半。我们这边凑的那些钱给了张家，毕竟张虎还小，需要更多照顾。”韩震宇说着，眼神有些复杂。
孙雨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虽然这样的安排看似公平，但谁又能说这真的是最好的选择？张虎还小，确实需要一个完整的家。可张豹呢？跟着钱玉，真的会有好结果吗？
没过几天，钱玉就带着张豹搬离了家属院。那天早上，孙雨南远远地看着他们收拾行李。张豹的身影显得格外单薄，像是一夜之间就长大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