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家属院里渐渐安静下来。孙雨南坐在自己的小屋里，借着昏暗的灯光翻看着从图书馆借来的工程书籍。书页已经泛黄，边角也有些破损，但这些都不影响她汲取知识的渴望。
她的手指轻轻抚过书页上的公式和图表，脑海中不断思考着今天在车间遇到的问题。那些解决不了的技术难题，就像一根刺，深深地扎在她心里。
孙雨南看着韩震勇埋头苦读的样子，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这孩子的基础确实差了些。她轻轻摇头，目光落在韩震勇微微蹙起的眉头上。从他握笔的姿势就能看出来，连最基本的写字都很吃力。但胜在肯学，这段时间每天都坚持看书到深夜。
桌上的台灯发出昏黄的光，照在韩震勇略显憔悴的脸上。他正在奋笔疾书，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却浑然不觉。
“考不考得上无所谓，重在参与。”孙雨南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太勉强自己。”
韩震勇抬起头，眼神里带着几分迷茫和不安：“嫂子，我怕怕辜负你的期望。这些题我都不会，怎么考？”他指着面前密密麻麻的习题，声音里带着几分沮丧。
“傻孩子。”孙雨南笑着摇头，“学到的知识都是自己的。你看，这段时间不是进步很多吗？”
她指着桌上摊开的练习本：“你现在的字写得多工整，算术也比以前快多了。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进步。”
韩震勇低头看着自己的字迹，眼中闪着希望，但很快又暗淡下来：“可是其他人都比我厉害。”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不用和别人比。”孙雨南温声安慰，“我带青山出去玩会儿，你安心看书。记住，累了就休息。”
初夏的阳光洒在家属院的林荫道上，青山蹦蹦跳跳地追着蝴蝶玩。树影婆娑，斑驳的光影洒在地上，随风轻轻摇曳。
“小孙姐！”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打破了午后的宁静。
孙雨南转头，看见蔡婉柔提着菜篮子朝这边走来。这姑娘穿着一件碎花连衣裙，头发随意地扎成马尾，脸上总是带着天真烂漫的笑容，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刚从城里回来？”孙雨南问道，目光落在她的菜篮子上。
“是啊。”蔡婉柔晃了晃篮子，“原本打算买个西瓜的，可惜都太小了，哪有上次你买的那个好。”说着，她的目光突然被孙雨南的衣服吸引，“诶，小孙姐，你这件衣服超好看！”
孙雨南心里一动，这衣服是空间里的，做工和款式自然与众不同。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衣襟，笑道：“普通的衣服而已。”
“才不普通呢！”蔡婉柔眼睛亮晶晶的，“这个领子的设计我从没见过，还有这个袖口我能看看款式吗？我想做一件，不过用不同的布料。”
“行啊。”
蔡婉柔立刻凑上前，手指灵巧地比划着衣服的尺寸。她的动作很专业，显然对裁剪很有研究。正当她要量腰围时，远处传来脚步声。
孙雨南抬头一看，是韩震宇和韩副营长走了过来。她朝他们挥了挥手。
“小孙姐，你腰真细啊，而且”
“咳咳！”孙雨南赶紧打断她的话，“韩副营长回来了。”
蔡婉柔一听这话，脸上立刻飞起两朵红云，眼中闪着慌乱。她提起篮子，笑容甜蜜：“我入手了核桃酥，你先回去吃，我去送个东西马上回来。”
说完，她就蹦蹦跳跳地跑开了，裙摆随风飘扬，像只欢快的蝴蝶。
韩震宇走过来，一把抱起在地上打滚的青山。他拍了拍儿子身上的灰，语气里带着一丝醋意：“你们刚才在干什么？”
“蔡婉柔想照着我的衣服做一件。”孙雨南忍不住笑了，看着丈夫吃醋的样子觉得有趣，“怎么，吃醋了？”
“我是担心她太单纯，容易被人骗。”韩震宇一边给青山整理衣服，一边说，“你看她那样子，什么都写在脸上。”
青山咯咯直笑，小手紧紧抱着爸爸的脖子，完全不在意身上的尘土。
回到家，沈巧云也推着云川回来了。两个孩子一碰面，青山就想去抱妹妹，却被嫌弃地推开。
“脏”云川皱着小眉头，用肉乎乎的小手把哥哥推开，一副嫌弃的表情。
“又带孩子去哪儿疯了？”沈巧云看着青山脏兮兮的样子，不满地说，“这么大的太阳，也不怕中暑。”
孙雨南笑道：“孩子嘛，就该多接触大自然。在家里闷着反而不好。”
说着，她赶紧带青山去换衣服，免得被沈巧云唠叨。看着儿子身上的泥土，她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是这样，没事就往外跑。
晚上，孙雨南躺在床上，听韩震宇说起打听到的消息。屋外蛐蛐的叫声此起彼伏，夹杂着远处的狗吠声。
“报名的人不少，蔡婉柔是高中毕业，钱芷兰还当过老师，都是军属”韩震宇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担忧。
“别告诉震勇。”孙雨南打断他的话，“让他安心考试。知道这些只会影响他的心态。”
“那是自然。”韩震宇叹了口气，手指无意识地敲着床沿，“实在不行，我再想办法。”
谁知道考试结果出来，韩震勇居然考了第一。消息传开的时候，整个营区都炸开了锅。
“这怎么可能！”钱芷兰当场就不干了，声音尖利地响起，“他连小学都没毕业！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校长赶紧出来解释：“韩震勇同志确实考得最好，比第二名高了二十分。试卷我们都保存着，随时可以查看。”
孙雨南看着目瞪口呆的韩震勇，突然明白了什么。她教的是后世初中的知识水平，在这个年代，确实算是超纲了。难怪韩震勇总说题目很简单。
韩震勇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从震惊慢慢变成喜悦，又带着几分不敢相信。他转头看向孙雨南，眼中含着泪光：“嫂子我真的考第一了？”
孙雨南点点头，心中涌起一股欣慰。这段时间的努力没有白费，韩震勇终于找到了自信。
钱芷兰还想说什么，被韩副营长瞪了一眼，只好悻悻地闭上嘴。但她看向韩震勇的眼神依然充满怀疑。
蔡婉柔倒是很开心，第一个跑过来祝贺：“震勇哥，恭喜你！我就说你一定行的。”
韩震勇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脸上泛起红晕：“谢谢这都是嫂子教得好。”
孙雨南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她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韩震勇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至少，他已经迈出了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