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人情世故

陈远走过去后问道:“什么事?”

傻柱连忙邀请道:“陈干部,先进屋说,进屋说吧。”

陈远点点头,进屋。

傻柱斟酌了一下,才开口道:“陈干部,之前那两次,我想了想,是我不对您的教训我记着,保准不记恨您。”

陈远倒是意外,这一根筋啥时候想通的?

“知道就好,我做事都是一秉大公,不会夹杂私人情感,希望你能明白,以后好好做人!”陈远打了几句官腔。

傻柱连连点头:“是是是,还有就是您帮我揽下那寿宴的活儿,我还没谢您呢!”

陈远淡淡道:“举手之劳而已,主要还是你自己的手艺过硬。”

傻柱难得听到陈远的夸奖,他搓着手,眼神飘忽,一副欲言又止的扭捏姿态。

陈远看着他这副模样,猜出了他有别的事,前面的话都是铺垫。

“找我到底什么事儿?直说吧。”

傻柱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终于期期艾艾地开了口:“陈干部,我……”

“我想请您帮我分析分析……我这感情上的事儿。”傻柱窘迫地挠了挠头。

“感情上的事儿?”陈远有些意外,没想到傻柱找自己是为了这个。

傻柱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期盼和困惑:“是啊,陈干部!您见识广,脑子又活,比我们院里这些人都看得明白。您帮我琢磨琢磨,怎么我这相亲……就那么困难呢?”

“我感觉我条件也不差,怎么都三十了,还在耍光棍?”

他说到最后,语气里满是苦恼和不解。

说话间,傻柱连忙起身走到墙角的柜子旁。

翻出一瓶用土黄色酒瓶装着的酒,看样子有些年头了。

这可是他压箱底的宝贝,今天为了“求教”,他也是豁出血本了!

傻柱嘿嘿一笑,脸上带着几分得意,又透着一丝肉疼:“陈干部,这可是我托人好不容易才弄到的,一直没舍得喝。”

他麻利地找来两个粗瓷碗,启开瓶盖,一股醇厚的酒香顿时弥漫开来。

“咕嘟咕嘟……”

琥珀色的酒液被他倒进碗里,足足有大半碗。

“陈干部,您尝尝!”傻柱将其中一碗推到陈远面前。

陈远端起碗,先是闻了闻酒香,赞道:“好酒!”

他举起碗:“行,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完,便仰头喝了一大口。

酒液入喉,绵甜净爽,果然是正宗的老汾酒。

傻柱也端起自己的那碗,陪着喝了一口。

几口酒下肚,屋里的气氛也热络了不少。

陈远放下酒碗,擦了擦嘴,决定切入正题。

“傻柱,你刚才说你相亲困难,具体是怎么个情况?说来听听。”

傻柱闻言,像是找到了倾诉的对象,脸上的憨笑收敛了些,多了几分苦闷。

“陈干部,不瞒您说,之前……之前我让三大爷给我介绍他们学校的老师,我是挺满意的,但感觉有点不顺利。”

陈远点点头:“冉老师我知道,小学老师,文化人。”

“可不就是嘛!”傻柱一拍大腿,“人冉老师长得周正,又有文化,说话也好听。我……我就觉得她哪儿都好。”

陈远端起酒碗,陈远呷了一口,不急不慢地说道:“傻柱,我跟你说句实话,你别不爱听。”

“陈干部,您说,我听着!”傻柱连忙正襟危坐。

陈远放下酒碗,看着他:“冉老师是个好姑娘,有文化,家庭出身应该也不错,眼界自然也高。你呢,傻柱,是个厨子,手艺是没得说,轧钢厂数一数二的大师傅。”

“但是,”陈远话锋一转,“你跟冉老师,从文化层次、生活习惯到脾气性格,差得太多了。”

“她喜欢的是琴棋书画,阳春白雪,你能跟她聊这些吗?”

“她说话可能引经据典,温文尔雅,你呢?你说话直来直去,有时候还带着点糙劲儿,她能习惯吗?”

陈远一番话说得直接,却也句句在理。

傻柱听着,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期待,慢慢变得失落,最后眼神都黯淡了下来。

他低着头,闷闷地“嗯”了一声,显然陈远的话戳中了他的痛处。

陈远继续说道:“人家是文化人,心气儿高,找对象自然也想找个能聊到一块儿去的,有共同语言的。你一个厨子,跟她一个女文青,说实话,确实不太般配。”

“你们俩要是真在一起了,日子久了,你看她不顺眼,她也瞧不上你,那日子还能过得舒坦吗?”

傻柱沉默了,端起酒碗,仰头就灌了一大口。

辛辣的酒液入喉,呛得他咳嗽了两声,眼圈都有些泛红。

“唉……”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失落和不甘,“陈干部,您说得在理。可我……我心里就是觉得憋屈,难道我傻柱就真找不到个称心如意的?”

陈远看着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又给他倒了些酒。

“傻柱,你也别太灰心。这找对象啊,讲究个门当户对。”

“我跟你说个糙理儿,‘鱼找鱼,虾找虾,土豆找地瓜’,这话虽然不好听,但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

傻柱端着酒碗,眼神有些迷茫地看着陈远。

陈远继续说道:“你不能指望找个对象,要长得跟仙女似的,又要有文化,又要脾气好,还要体贴入微,啥都占全了。真有那样的姑娘,能轮得到你吗?”

这话虽然扎心,但傻柱也知道是实话。

他闷闷地喝了一口酒,心里五味杂陈。

“是啊,人家条件那么好的姑娘,凭什么看上我一个厨子?”

陈远见他若有所思,便继续开导:“所以啊,你得先明白自己想要个什么样的。是图人家长得好看,还是图人家能踏踏实实跟你过日子?是图人家有文化,还是图人家能体谅你的辛苦?”

“你得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有所取舍,不能什么都想要。”

“最重要的一点,”陈远加重了语气,“你得改改你那臭脾气,说话别老是不过脑子就往外喷。哪个姑娘愿意嫁个整天咋咋呼呼,动不动就跟人吵架的?”

傻柱被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有些不自在。

陈远又道:“还有,你跟贾家那点破事儿,也得赶紧撇清了!你成天跟那寡妇不清不楚的,院里院外的人怎么看你?哪个好姑娘敢迈进你这门?”

这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傻柱的心上。

被陈远这么一点破,他才猛然惊醒。

是啊,自己跟贾家走得太近了,尤其是和贾家寡妇走得很近,院里风言风语的也不少。

自己这臭脾气,加上跟贾家这不清不楚的关系,哪个正经姑娘敢上门?

想到这里,傻柱心里一阵烦躁,又是一阵懊悔。

他端起酒碗,仰头又是一大口酒灌了下去。

“唉!”

他重重地把酒碗墩在桌上,酒液都溅出来些许。

陈远看着他这副样子,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便不再多说。

有些事情,得傻柱自己想明白才行。

一顿酒肉下肚,陈远也吃得差不多了。

傻柱虽然心情郁闷,但对陈远还是客客气气的,硬是塞给了他两瓶没开封的汾酒。

“陈干部,那以后咱俩可就没矛盾了,我永远敬着您。”傻柱送陈远到门口,“这东西您就拿回去,当作我之前不懂事的教训。”

“好说。”陈远推辞不过,也就收下了。

从傻柱家出来,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了。

寒风一吹,酒意也散了不少。

陈远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指针已经快要指向八点了。

他推着自行车,刚走到中院通往后院的月亮门,准备回自己屋。

不过刚要迈进院子的时候,旁边垂花门的阴影里,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陈……陈干部?”

陈远脚步一顿,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年轻的身影从暗处走了出来,正是杜超。

这大冷的天,杜超的脸被冻得通红,鼻尖也红红的,显然是等了不少时候了。

他身上穿着朴素的棉袄,但精神头比之前找不到工作时要好上不少。

“杜超?这么晚了,你在这儿等我?”陈远有些意外。

杜超搓着手,哈出一口白气,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陈干部,可算等着您了!”

他献宝似的从身后拎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子。

“这是我爹让我给您送来的,说……说是一点土产,感谢您帮我把工作的事儿给弄妥了。”

陈远接过布袋子,入手沉甸甸的。

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块风干的腊肉,还有几条腌制好的腊鱼,最底下还有一个不小的瓦罐,打开木塞闻了闻,是一股浓郁的酒糟香,显然是自家酿的米酒。

这些东西虽然算不上多贵重,但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也绝对是一份厚礼了,而且看得出来是精心准备的。

看来这杜淳新,人情世故倒是拿捏得挺到位。

知道自己不收金银细软,用这种方式来报恩,算是个讲究人。

陈远看向杜超,笑道:“你们客气了。工作的事,也是你们自己争取来的。”

杜超连忙摆手:“不不不,陈干部,要不是您帮忙,我哪有那机会啊!我爹说了,这份恩情,我们全家都记着呢!”

陈远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东西我收下了,回去跟你爹说一声,就说我谢谢他的心意。你以后好好干工作。”

“哎!好嘞!陈干部,那我就先回去了!”杜超见陈远收下东西,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去吧,天冷,早点回去。”

杜超连连点头,转身小跑着离开了。

陈远看着他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掂了掂手里的布袋,心里对杜淳新又高看了一眼,转身回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