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陈守信就去挖人啦，轧钢厂的大门口，一辆崭新的吉普车缓缓驶来，车身在阳光下泛着耀眼的光泽。
门卫小吴正靠在岗亭里打盹，听到引擎声才慌忙坐直身子。他眯着眼睛打量着车里的人，目光落在驾驶座上时不由得一愣。
“这不是陈总师吗？”
陈守信放下车窗，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中华烟，抽出一支递了过去：“小吴，最近值班辛苦了。”
“哎哟，陈总师您太客气了，您能记得我这个看门的，我就已经很感激了。”小吴连忙接过香烟，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
虽说721所和轧钢厂没有直属关系，但陈守信这个名字在厂里可是如雷贯耳。当初的七级钳工，如今已是721所的总工程师，这样的履历，足以让人肃然起敬。
陈守信笑着摆摆手：“都是自家兄弟，说这些做什么，我去三车间那边转转。”
小吴赶紧挥手放行：“您慢走，陈总师。”
吉普车驶入厂区，沿着熟悉的道路向前行驶。路过的工人们纷纷驻足观望，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那是陈守信吗？”
“可不是，听说在721所当总工程师了。”
“啧啧，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陈守信将车停在了第三食堂外的空地上。这里离三车间最近，又不会影响材料搬运。他刚下车，就看见食堂门口的韩芸正探头探脑地张望。
韩芸眼睛一亮，转身就往后厨跑，一边跑一边喊：“傻柱，傻柱！你猜我看见谁了？”
程明正在切菜，闻言打趣道：“又是李副厂长的接待？最近厂里来的领导可不少。”
“比那个大多了！陈守信，开着吉普车来的！”韩芸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
后厨顿时炸开了锅。
“陈总师？他不是去721所了吗？”
“听说是来挖人的。”
“我看悬，谁舍得离开这铁饭碗啊。”
傻柱手中的铲子顿了顿，锅里的油烟呛得他眼睛发酸。他故作镇定地喝道：“都别嚷嚷了，这是厨房，不是茶馆！该干嘛干嘛去！”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的心里也不平静。当初和陈守信一起进厂，如今却已是天壤之别。
三车间门口。
陈守信站在外面，没有贸然进去。机器的轰鸣声透过车间的大门传来，熟悉又陌生。他望着那扇掉漆的铁门，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当年。
“李主任。”他远远地打了个招呼。
“守信啊，你怎么来了？”李主任快步迎上来，脸上带着惊喜。
陈守信从衣兜里掏出烟，递过一支：“来找罗阳他们几个。”
李主任下意识接过，低头一看，中华牌香烟。这一刻，他才猛然想起眼前这位已经不是从前的陈师傅了。
“陈总师稍等，我这就去叫他们。”李主任的语气不自觉地恭敬起来。
看着李主任慌乱的背影，陈守信不禁莞尔。世事无常，人情冷暖，他早已看透。
没多久，罗阳、李福旺和丁建国三人快步跑了出来。他们的工作服上沾满油污，脸上还带着些许汗水。
“师傅！”三人异口同声地喊道。
在他们眼中，眼前这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永远都是那个耐心教导他们的陈师傅。
陈守信笑着给每人递了支烟：“来，抽根烟。”
四个人围成一圈，借着同一根火柴点燃香烟。蓝色的烟雾袅袅升起，遮掩了彼此眼中的情绪。
陈守信开门见山：“我这边缺人手，想问问你们有没有兴趣过来，721所正在筹建新的实验室，需要一批技术骨干。”
三人眼前一亮，但很快又黯淡下来。
陈守信吐出一口烟圈：“不过得提前说清楚，开始两个月是学徒工待遇，等掌握了新技术再按正式工资发。毕竟是全新的领域，需要重新学习。”
罗阳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我去！师傅，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干！”
李福旺和丁建国对视一眼，眼中满是犹豫。两人都已成家，不像罗阳还是单身，顾虑自然多一些。
“师傅，这个得回去商量商量。”李福旺搓着手说。
陈守信理解地点点头：“没问题，下周一之前给我答复就行，不管去不去，你们永远都是我的徒弟。”
几个人沉默地抽着烟，望着车间里忙碌的身影。
陈守信打破沉默，从车里取出一个布袋：“走，去食堂吃饭，带了点小菜，都是你们爱吃的。”
食堂里，几人围坐一桌。陈雅芳端着饭碗，狼吞虎咽地吃着陈守信带来的卤猪蹄和油泼辣酱。
“福旺，你看你媳妇馋的。”陈守信打趣道。
李福旺宠溺地看着妻子:“可不是，怀孕那会儿天天念叨您做的辣酱呢。”
“建国家里怎么样？听说快生了？”
“是啊师傅，这两天就该生了。”丁建国脸上露出期待的神色。
陈守信点点头：“有什么困难尽管说。”
陈雅芳听说了调动的事，当即拍板：“去！跟着师傅有什么好犹豫的？现在工资是低点，但以后的发展肯定比在这强啊！”
李福旺和丁建国对视一眼，也都下定了决心。
“师傅，我们跟您走！”
陈守信欣慰地笑了。当初教导他们的心血，没有白费。这些年轻人，正是721所最需要的新鲜血液。
食堂里其他人频频侧目，窃窃私语不断。
“听说陈总师是来挖人的。”
“这待遇差这么多，谁愿意去啊？”
“你懂什么，跟着陈总师有前途。”
陈守信浑不在意这些议论。在他眼里，这就是一顿再普通不过的师徒饭。
饭后，陈守信送三人回车间。
他叮嘱道：“下周一之前，把家里的手续都办好，到时候直接去721所报到就行。”
“师傅放心，我们一定准时到！”三人异口同声地说。
看着吉普车渐渐远去的背影，罗阳突然问道：“你们说，咱们真的能适应那边吗？”
“怕什么？有师傅在，还怕学不会？”李福旺拍了拍他的肩膀。
丁建国也点点头：“是啊，机会难得，可不能错过。”
三人相视一笑，转身走进了车间。机器的轰鸣声依旧，但他们的心情已经完全不同了。
陈守信开车离开轧钢厂，望着后视镜中渐渐模糊的厂房，嘴角露出笑意。
这一趟，不虚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