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基地没耽搁太久，粮食、军备全部装车后，厉军拔营南下，浩浩荡荡直奔渭城。
就职典礼一结束，厉赫铖就忙了起来。
出门前他对着镜子照了照，镜中人眉眼深邃，鼻梁高挺，薄唇此刻竟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他自己都记不清多久没这般在意过这张脸，之前是觉得，无论自己是衣冠楚楚还是形容狼狈，晚棠都不会多看一眼。她不看，便也无甚所谓，甚至觉得自己这张脸都变得面目可憎。
如今，她不仅看了，还亲了。
虽然还没有举行婚礼，但他居心叵测的和她睡一间屋子，晚上偷偷钻她的被窝，偶尔忍不住会亲亲她，晚棠也没有将他推开，厉赫铖被挫败的自信就这么渐渐找了回来。
几个年纪小的不敢多嘴，老江蹲在墙根下咂着烟，觉得这位“厉帅”好像又变回了从前那个招摇的厉少爷，甚至可以说是只花枝招展的公孔雀。
对于渭城这复杂的权力体系，厉赫铖虽是初来乍到，许多门道尚不熟悉，但他脑子向来好用，学东西也快，做起事来不仅不显生涩，更是滴水不漏，自有章法。
安城和渭城地处华国中心，历史悠久，文人墨客诸多。
厉赫铖深知枪杆子之外，名声的重要性，经常拨冗出席一些学术研讨会，捐资助学，礼贤下士的姿态做得十足。平日里的生活也极尽自律，烟酒不沾，更无不良嗜好，给外界树立了一个勤勉清正的形象。
面对那些扛着相机、拿着笔杆子的新闻记者，他更是游刃有余，谈吐间总能夹杂些时下流行的“民主”、“科学”、“革新”等摩登词汇，摆出一副心怀天下、锐意进取的进步青年姿态。
记者们被他唬得一愣一愣，回去奋笔疾书，报纸一登出来，民众对这位年轻督军的印象都极好，赞誉之声不绝于耳，都道是关中来了位开明的新主。
若碰到那些盘踞地方、暗中作梗的对头，厉赫铖丝毫不顾及段国江情面，下手毫不客气，该抓的抓，该杀的杀，手段凌厉果决。
记者会上他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这些人，阻碍革新，鱼肉百姓，证据确凿，罄竹难书。厉某虽万分不忍，然为我渭城数十万民众之长远福祉，为保一方安定，不得不痛下决心，将其等就地正法。我亦深感哀矜，但为了更光明的未来，有些牺牲，在所难免。”
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记者们听了，镁光灯闪成一片，隔天的报纸上又是一片赞扬之声，称其“有魄力、有担当，不畏艰难，一心为民”。
报界审时度势，那些曾经在字里行间，或明或暗，影射厉赫铖倒卖军火，借国难中饱私囊的报道，关于他发家史的揣测，一夜之间便被扫进了故纸堆，无人再提起。
有几家报馆觉得光是歌功颂德还不够出挑，也不知是哪位主笔绞尽脑汁，在一篇洋洋洒洒赞扬厉赫铖治下新政的文章里，于末尾处添上了一句“此等魄力，不负厉帅之名”。
一时间，厉赫铖风头正盛，“厉帅”这一尊称也传开了。
段国江抖了抖手上的报纸，那土匪英俊的脸几乎占了小半个版面。
黄秘书端着新沏的茶进来，眼角余光瞥见那报纸，醋了句：“您对这位厉督军可真是爱护有加，所以才将他安置在后方，不愿他轻易涉险吧？”
段国江把人拉过来坐在腿上：“我爱护他？我是宝贝他那条军火线，宝贝得紧。他要是折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我这些新枪新炮跟谁要去？再说，你以为他手底下那群绺子真见过什么大世面，真拉到前线怕不是要屁滚尿流。让他们在渭城那地方清剿些匪盗，耍耍威风也尽够了。”
厉赫铖并不想耍威风，这些破事缠着他甩也甩不掉，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又暴躁起来，他需要发泄。
沾着一身血气从审讯室出来，厉赫铖随手扯掉染了血污的皮手套，打道回府。
车子很快驶向城西一处宅子，这宅子原是前清一位状元的私产，标准的青砖黛瓦，三进三出的大院落，飞檐斗拱，雕梁画栋。
当年李济川的部队一进渭城，那状元后人是个识时务的，连夜将房契地契双手奉上，只求保全家小性命。
李济川在渭城盘踞数年，不太能看得上这处宅子，便一直空着无人居住。
督军府还未修缮完毕，厉赫铖就暂居此处。
厉赫铖下了车直奔晚棠房间，抱住她却不说话，头埋在她颈侧深深吸了口气。
晚棠把书扔到一边，侧头问他：“怎么了？”
“没事。”他张口含住她脖颈一侧的软肉，细细啃噬，辗转吮吸。
晚棠察觉到他有些不开心，问道：“是公务不顺心？”
厉赫铖专注的吻着那一小片皮肤，松开她时唇瓣上沾着湿意：“最近事多，我都没什么时间陪你。”
晚棠心想，我倒乐得清静，便也直言：“我不需要人陪。”
话音刚落，厉赫铖整个人都显得有些蔫蔫的，只剩了满心的不痛快。
他垂下眼，盯着自己的靴尖，不说话了，那副样子瞧着倒真有几分可怜。
晚棠见他这副模样，伸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我又不会跑到哪里去，不是一直都在家等你吗？”
厉赫铖身后那条看不见的尾巴顿时欢快得摇了起来：“我想沐浴，你帮我擦背好不好？”
他是绝不可能让阿文和林仲帮他沐浴擦身的，之前就打些热水自己凑合，如今要和晚棠睡一张床上，更不能这么不讲究了。
晚棠推开浴房的门，热气混着淡淡的皂角香扑面而来。
厉赫铖端坐在一个小木凳上，背对着她，上身未着寸缕，下面倒是穿了条裤子。他瘦了许多，但精瘦的身体里蕴藏的力量丝毫未减，精力更是好得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