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赫铖抿着唇笑了:“别冤枉我,我可没当过土匪,不过你想做压寨夫人,我倒是可以想办法圆你这个梦。”
晚棠也跟着笑了,她摸着他理的极短的头发:“别人怎么活,我们就怎么活,跟着你真就是到了吃糠咽菜那一步我也愿意。”
吃糠咽菜?那就更不至于了,他给他的太太和小桃子在地下仓库里存着二十万两黄金呢,只是晚棠这样说,依然让他心里感到甜蜜。
搂着细腰的手蠢蠢欲动的轻轻揉捏起来,他又腾出一只手,熟门熟路地探进她毛衣的下摆,微凉的指尖触到温热的肌肤,晚棠微微一颤。
他顺势按着她的肩膀将人往下压,自己则仰起头,去吻她细腻的脖颈。
二人近来各忙各的,许久没有这样亲近,此刻被他一撩拨,晚棠也有些情动,但还是扶着他的肩膀小声推拒:“你放开我那个东西快没了。”
眼看他就要得逞,门外佣人突然拔高声音通报:“司令,赵长官来了!”
晚棠一个激灵,立刻从他怀里挣脱,跳到一边,手忙脚乱地整理着凌乱的衣衫。
厉赫铖的动作僵在原地,脸色黑沉,他起身烦躁地揉了揉鼻子,指尖上仿佛还残留着晚棠身上的香气,心里简直想毙了阿文。
这几年,他的脾气越来越差,在外面几乎不骂人了,直接就是动手。他前半生几乎活在残暴的混沌中,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家,可又有数不完的仗要打。枪对枪、炮对炮,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几十万人一同堕入人间地狱,又张牙舞爪的往出爬。
没有人能撑得住,尤其是处在他这个位置上,更是心力憔瘁。
可一回到家,对着妻女,再大的火气也化成了一滩柔情似水,阿文私下里总觉得他简直要精神分裂。
后勤部新到了一批医疗物资,其中这个箱子比较特殊,厉赫铖今日没去司令部点卯,他只好亲自把箱子送过来,却很罕见的看到了厉赫城在家里黑着脸的样子。
他将箱子放下,垂着手立在茶几旁。
厉赫铖招呼佣人把这箱子给夫人送过去,又挑眉看他:“还不滚?”
阿文不知道是谁又惹了他,不过此时最好是把事情汇报完尽快离开,省的被牵连。
“美国对日本宣战了。”
闻言,厉赫铖一怔,不知道小鬼子为什么要招惹美国佬,不过这的确称得上是个好消息。
他仔细想了一会,若有所思的说了句:“且走着瞧吧。”
眼看着阿文出了客厅,进了院子,他才想起了什么。
于是他喊了一声,让阿文站住,心眼只有芝麻大小的司令大人几步追上,给了阿文一脚,然后才怡然自得的回去找他夫人了。
阿文则带着一屁股雪去了桃子小姐的院子,因为他刚才将她的雪人坐成了雪扁人,于是他上门负荆请罪。
桃子小姐的心胸要比她父亲的宽阔许多,听闻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十分大度的原谅了他。
不过她不肯放他走,她要骑大马,在爸爸肩头坐了一下午,还是没够。
阿文按照她的指示,在院子里兜圈子,直到两人鼻尖都冻得通红,他才在大小姐的邀请下,陪她去画画。
阿文翻看着画本,觉得桃子小姐在绘画这方面是很有天赋的,毕竟她才四岁,这个年纪的孩子大多数活得像稍稍通了点人性的狗,比如隔壁高参谋六岁的儿子就只会吃鼻涕、玩自己的小鸟。
这些画虽然笔触稚嫩,但能看得出内容,小猫小狗、房子大树之类的,实在看不懂的,根据旁边标题大致也就猜出来了。
桃子小姐还不识字,那标题字迹一看便知出自谁手,笔锋锐利的字和清秀婉约的字交替出现,记录着桃子每一幅得意之作。
桃子见他看的认真,以为遇到了知己,得意的主动介绍起每幅画作的创作背景。
“这个,是爸爸在给我梳头。”一个大圈圈旁边有个小圈圈,中间连着几条歪歪扭扭的线。
阿文很给面子地点头,翻到下一页,动作却顿住了。
画的标题是《家人》。画上是一座三角形的山,斜站着四个长短不一的黑色火柴人。最高大的那个旁边是稍矮一些的,两人手牵着手,而另一个高大的火柴人,举着一个小小的人。
桃子指着那个举小人的火柴人,骄傲地说:“叔叔,这是我们今年去爬山的时候,你还记得吗?你当时抱着我可开心了。”
阿文当然记得。
桃子小姐要爬山,实际上是被他和铖哥轮流抱着上山的,他常年握枪的手,那天抱着一个软乎乎的小东西,感觉很不一样。
他当时不觉得,如今想来,那一刻的心情,确实可以称得上是开心。
他跟着铖哥这么多年,是司机、是保镖、是副官,是厉赫铖的手脚、心眼,他给自己的定位一直是“家奴”,并且觉得这样就很好。
但其实不是的,桃子小姐说,他是家人。
原来他是家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