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昀徽最开始那会生怕宴如筝不了解这些明争暗斗,唯恐她被太子妃话语之间的漏洞坑害,谁曾想这位是个这么不按规矩办事的。
三言两语之间,直接让太子妃亏了一座宅子。
偏偏此刻宴如筝还在装无知。
也不知道等今日宴会结束以后,太子妃回到东宫,会不会气的直接砸东西。
“嫂嫂真是人美心善呢,不过我并不知道该如何去北青路,靳昀徽,明日我们搬家的时候,你可要安排人过来给我帮忙。”
宴如筝翘了翘嘴,满脸都是高兴。
能够一下子减少四千万的外债,还能白得一座宅子,这可都是她今日帮靳昀徽逢场作戏的劳务费。
最开始答应合作的时候,靳昀徽就已经跟她说明了,只要自己老老实实的配合他,这期间不管是赏赐还是别人的赠与,等到合作结束的时候,这些东西依然都是她的。
“明日就搬家?”
靳昀徽还没说话,旁边的太子妃惊讶的开口。
“是呢,嫂嫂是不知道呢,我这些日子回家以后最担心的一件事情就是家中老屋有倒塌的风险,每次去前厅吃饭或者在后花园练剑的时候,那坑坑洼洼的路都还不如村口的泥泞小道。”
宴如筝夸张的开口,满眼都是痛惜。
在场大多都是女眷,宴家自从七年前只剩下宴以慈爷孙四个以后,家里就再也没有了女眷,这么多年都是独来独往,京中还真没有几个人去过宴家做客。
又因为宴家要面临巨额外债,一年到头也没有见喜事,已经多少年没有开过宴会了,所以……宴如筝这样夸大其词的描述,还真没有一个人能站出来反驳她一句两句的。
“宴老大人到底是朝中肱股之臣,更是先祖爷钦点的状元郎,我记得宴大人和宴家三位少爷从前也是有名的人物,当初文家大小姐嫁入宴家,更是带了无数的嫁妆,宴家又怎么会……”
怎么也不该落魄到这种地步!
文若瑛当年嫁给宴怀璋的时候多么神气啊,在她们一众小姐妹里洋洋得意,尤其是宴怀璋不仅自己上进,还处处洁身自好,当年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京城闺秀,偏偏让文若瑛那个没有半点大家闺秀模样的假小子,捡了这么一个大便宜。
那边一个看上去还挺了解宴家的夫人,似喃喃自语的开口说,但字字句句都带着恶意。
当初妒忌文若瑛嫁给宴怀璋的那群闺秀里,这位正好是最极端的那个,不仅当时就跟文若瑛断绝了关系,后来大清洗的时候更是各种落井下石!
只是她话都还没有说完,却在抬头的一瞬间正好对上了宴如筝那双含笑的眼睛:“若是小女没认错的话,夫人是胥国公夫人吧,当年您和我娘也是闺中密友,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已物是人非。”
“您刚刚也说过了,那是从前!”
“我爹和我娘都已经去了七年了呢,我三个哥哥一个被害瞎眼,一个被折磨失智,一个断了双腿,偌大的宴家,在我没有回来之前,只有我爷爷一个人在苦苦支撑,宴家太穷了。”
“我爷爷又是个正直无私的人,先帝也当年最常夸的便是我爷爷的两袖清风,他是个清官,每月只有那点俸禄支撑着全家生活,宴家里面的事情,您又不住在宴家那几间破茅草屋里,自然不知道真相。”
宴如筝一瞬间那张嘴跟开了窍似的。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穿的那么光鲜亮丽,当年大清洗的时候,朝中有不知道多少的家族都面临破产,可是经过七年,这些人一个个的都缓和了过来。
唯有宴家,好像被人打断了,骨头丢在烂泥里,每一步都走的那么艰辛,就因为宴家人腰板太直,不愿意同流合污,所以被他们联手打压。
“说起来,我应该叫您一声胥姨妈。”
那个小姑娘明明是笑着,穿着的衣裳,梳着的发髻,画的妆容,都那么仙气,都那么脱俗。
怎么就让人感觉到一股子讨厌的市侩?
被点名的夫人,脸色一僵。
她本来只是看着此刻的太子妃被宴如筝挤兑的脸色不好看,想帮太子妃说两句好话,也好让东宫惦念一份自己的情,谁成想还将自己给坑了进去。
胥夫人脸色难看的厉害,尤其是宴如筝那句“胥姨妈”,更是往她心窝子里扎。
昭国旧俗,世家贵族的夫人们,哪怕出门在外被称呼的也是母家姓,很少被贯上夫姓的,那是靖国那边极端男尊女卑制度的陋习,昭国一向以此为耻,只有特别看不起一个人,才会故意以夫姓贯她名前。
“你,欺人太甚!”
胥夫人恼羞的开口。
“胥国公夫人这话说的有意思,宴姑娘怎么就欺人太甚了?当着本王和太子妃的面你最好将事情说清楚,否则日后传出去,还以为明明什么都没有做过的宴姑娘,怎么就欺负你了。”
靳昀徽往前了一步,浑身气势蛮横又吓人。
他这些年虽然一直都病着,常年脸色苍白,看上去虚弱又无能,但他从前到底是征战沙场的大将军,当年杀生百万,被敌国叫做戮疯子的靳百万,名号从来都不是虚的。
“是臣妇一时失言,还望殿下恕罪。”
胥夫人哪里敢直接硬刚靳昀徽。
京中确实人人都知道晋王已经废了,可没有哪一个人敢真的到晋王面前说闲话,因为整个皇室数过去,只有晋王是根本不讲道理的。
有人得罪他,他是真敢杀人!
哪怕如今站在他跟前的是胥国公本人,也真的不敢得罪这个疯子。
“胥夫人,你发间这珠钗倒是样式特殊呢,是京中哪家店里的新品么?”
有靳昀徽在前面抗压,宴如筝乐意躲在后面。
其实像这种无端的争执,她一向都没有什么兴趣,但是耐不住有人老是犯在她跟前,着实讨厌。
抬眸一瞬间,宴如筝刚好看见了妇人发髻上的那只珠钗,嘶,莫名的,她就是感觉这只珠钗有问题。
已经有了玉苏那件事情在前。
宴如筝不敢大意,立即询问。
只是她也太不会看局面了一些,这话才刚问出来,便让周围的人都懵了又懵。
不是,就斗了两句嘴而已。
这宴四姑娘还要人家给她赔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