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昀徽刚刚只瞧见了她的各种纠结,脸上的表情翻来覆去的变化,还以为她要难过一会,谁承想这么快宴如筝自己就给自己调节好了。
他原本那些想要安慰的话卡在了喉咙里,看着宴如筝诚挚的眼神,最后轻笑道:“姑娘觉得我该开个什么价,才能让你出手呢?”
其实哪怕宴如筝狮子大开口,要控玄司帮她把宴家最后的那两千万空缺补上,就目前控玄司内对摄魂奴印的不了解程度来说,也不是不可以。
靳昀徽倒是希望宴如筝可以对他有所企图。
偏偏他这话问出来以后,面前的姑娘仰着脑袋,认认真真的想了半天才道:“上次我捉了一只活的诡物,你们三长老加价直接给了我一千五百金,这回这个摄魂奴印这么麻烦,明显是有人故意要在京城闹事,还不知他背后有没有人支持,是个麻烦事。”
“我也不知如今京中这方面的物价,不若就给我三千金?”宴如筝是真的仔细盘算了一下。
这活劳心劳力,最后还很有可能被幕后人的同伙给记恨上,她担了莫大风险呢。
瞧她摇头晃脑,又是掐指头计算,又是念念有词的,靳昀徽还以为她要多少。
结果就才三千金?
靳昀徽很怀疑三千金她甚至没有算上今日她受的伤,以及其中的劳碌费,控玄司内的官差配给,除却每月的高额俸禄以及各种生活保障以外,在外头办理了案件若有其他所得,司内是一向不管的。
宴姑娘从前究竟是过的什么苦日子啊!
靳昀徽两只手握在了一起,眼神再度落到宴如筝身上的时候,只剩下了复杂。
只是靳昀徽这番心中所想,宴如筝可不知道。
她这话落下以后,迟迟没有等来靳昀徽的回应,她还以为是自己要贵了,于是皱着眉准备给靳昀徽理论理论,谁料面前的男人忽然笑着开口:“四千金吧,顺便带上今日劳烦宴姑娘处理玉苏一事的报酬,姑娘今日因我而受伤,这钱姑娘若是不收着,小王心里实在难安。”
之所以没有多加一些,靳昀徽也知道若没有个正当的理由,宴姑娘恐怕不会要的。
玉苏这事,显然是个很好的借口。
“我发现殿下你也是个大好人。”
多一千金么?
那就是四百万两银子呢!
宴如筝高兴的眯起眼睛,这算是个意外收获,然后用自己贫瘠的溢美之词笑着夸靳昀徽。
“这是今日出宫之时,东宫那边送过来的地契,你且先看看,确定无误以后,我让人去官府帮你办理转让手续,日后这处便是你的府邸了。”
想起东宫那个来送东西的宫女冷硬的表情,靳昀徽心里就格外畅快,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是东宫给他使绊子,一直都是那位太子皇兄占他便宜。
还真是头一回让东宫那边吃这么大个闷亏。
他记得,北青路的那处宅子,是去岁太子才让他布置好的,原先是打算做个微服私访时落脚点的。
宴如筝没接那张薄薄的纸,“不用看啦,我相信殿下的眼光呢,一定不会让我吃亏。”
她语气一如既往的诚恳,没有半点作假。
靳昀徽很喜欢她对自己的这份信任。
交谈中,马车已经停在了宴府门口。
“明日一早我再来接你去控玄司。”
宴如筝跳下马车,便听到了身后靳昀徽的话。
她狐疑的回头,就看见靳昀徽的耳尖骤然红了,急急忙忙的又补了一句:“摄魂奴印的事情一日不得解决,我这心底便一直沉甸甸的,明日我便安排人过来帮你们搬家,但姑娘得陪我去控玄司办事。”
这样有商有量的合作,宴如筝很满意。
将所有的事情都放在明面上,背后里没有别的算计,能让她非常的省心。
“好,那边多谢殿下费心啦。”
宴如筝笑着点点头。
靳昀徽还有别的事情要忙,今日那玉苏只是暂时被押解回控玄司了,杜明菡及傅止墨也在那会被一起请回了控玄司旁边的京畿府喝茶,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混合在了一起,他没有时间再多耽搁下去。
“如此,小王便先行离开了。”
靳昀徽客气的朝宴如筝拱了拱手。
“等一下。”
他刚准备撩开帘子回那车内的时候,耳边却突然又传来了宴如筝的声音,他回头望去,却看见了宴如筝满脸的急切。
“宴姑娘这是怎么了?”
听着他不明所以的询问,宴如筝一拍自己的脑门道:“只顾着我的事情了,今日还没继续为你拔毒呢,这本就是之前就说好的事情来着。”
也怪她被各种好处迷了眼,差点误了之前约定。
靳昀徽体内的尸毒一日不除,便是隐患。
宴如筝眉眼之间全是焦急,男人苍白的脸色上多了些无奈:“姑娘早晨那会才因为这个受了伤,若是再强行让姑娘为我祛毒,也太没人性了一些,况且今日天色已晚,控玄司那边却还有的忙,不若明日再说这事吧,姑娘也先休息一晚。”
那会宴如筝突然吐血,是真的有些吓人。
靳昀徽当然着急自己的身体问题,但是没有办法让另一个人以命相抵。
“其实我的内伤并不碍事。”
宴如筝皱了皱眉才缓缓开口。
有些事情没法拖,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瞧着那人澄澈的眼睛,她便知道自己拗不过他,宴如筝没有办法的叹了一口气,索性直接咬破了自己的指尖,从乾坤袖中摸出来一张空白符纸。
“嗳,姑娘这是做什么!”
靳昀徽没想到这姑娘心眼还挺实。
哪有一言不合就咬手指的啊!
哎呀呀,都出血了!
靳昀徽到底没有办法了,索性也从马车上面下来,疾步到了宴如筝跟前。
“我这毒都已经在体内存了七年了,又不差这一时半会……”靳昀徽想伸手去瞧瞧宴如筝手指上的伤,可手在半空停了半天,又自觉不合适的收回。
瞧他一副束手无策的模样,宴如筝已经将指尖的血滴在黄色的符纸上,那里面还蕴含了她的气息。
“殿下将它收着吧,哪怕不能直接拔毒,也可以对那东西有克制的效果。”
早晨那会她虽然因为这个受了伤,但同样也发现了,她的血,竟然对那东西有明显的克制效果。
靳昀徽表情更复杂了,将符纸贴着衣襟收好。
可这东西好似烫人一般,扰的他心绪无端烦乱,心跳莫名加快,便是呼吸都莫名重了三分,靳昀徽感觉自己像条溺水的鱼,滑稽又可笑!
其实最开始与这姑娘见面的那两次,他一直都以为这姑娘是个油滑狡诈的人来着。
谁料三番几次的接触,反倒让他步步沦陷至此。
偏偏,她对自己不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