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些。”她向苏墨伸出手,“给你看些东西。”
苏墨迟疑片刻,还是走到床边。魏彤冰凉的手指贴上他的太阳穴,琉璃瞳的光芒骤然爆发——
他看见六岁的自己在魏家花园迷路,是魏彤牵着他走回宴会厅;看见父亲与魏家家主密谈,提到归棺人三个字时神色凝重。
看见魏彤翻阅古籍,记下琉璃镇魂的仪式步骤。
最后看见天剑台上,魏彤的琉璃瞳穿透时空,窥见三个月后自己被万千执念撕碎的画面。
幻象戛然而止。苏墨踉跄着后退两步。魏彤的呼吸变得急促,琉璃化的速度明显加快了。
“现在你明白了。”她虚弱地说,“这不是临时起意,是必然的选择。”
苏墨沉默几息之后:“就没有别的办法?”
“有!”魏彤的嘴角渗出光晕般的液体,“完成他们的遗愿,”她苦笑,“要是能完成,他们也不会留在你体内。”
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魏芊的催促道:“苏墨!她的生命波动在急剧下降,坚持不了多久了。”
此时的魏彤像一尊正在融化的琉璃雕像。她挣扎着从枕下摸出一枚翡翠令牌,塞进苏墨手中:“拿着这个......魏家一切——你都可调动。”
苏墨握紧令牌,翡翠边缘割破了他的手掌。鲜血滴在白玉床沿,立刻被吸收得无影无踪。
“开始吧。”魏彤突然提高声音,“无暇!准备祭坛!”
魏无暇听到呼叫,带着八名魏家长老冲进来,每人手中都捧着一盏琉璃灯。魏轻语跟在最后,手里捧着一个青铜匣子,匣子表面刻满了与苏墨锁魂棺相似的图案。
当青铜匣子开启的瞬间,琉璃灯同时熄灭。魏轻语从匣中取出一块半透明的青色玉石,玉石内部流转着液态光晕。
“琉璃心。”魏彤的声音已经变得虚弱不堪,“放我……胸口。”
魏轻语的手指在颤抖。她将玉石轻轻放在魏彤近乎完全琉璃化的胸口,玉石立刻吸附上去,发出细微的嗡鸣。
“开祭坛。”魏彤命令道。
八名长老同时割破手腕。鲜血滴落在地面,沿着早已刻好的沟槽流动,很快勾勒出一个直径三米的复杂法阵。魏无暇从匣中取出十二根骨针,依次插入魏彤的十二处大穴。
“苏墨,站到阵眼。”魏彤的琉璃瞳开始渗出光液,“脱掉上衣。”
苏墨解开黑色风衣。当他站到法阵中央时,地面突然亮起刺目的青光。魏无暇退到法阵边缘,手中多了一柄翡翠匕首。
“第一步,开棺。”魏彤说。
苏墨感到体内那座矮小的坟墓开始震动。墓碑上的三颗星星亮起,孩童的执念第一次主动与他沟通——那是一个关于风筝的记忆片段。
“放松。”魏彤的声音直接传入苏墨脑海,“让它出来。”
孩童的执念化作一缕暗金雾气,从苏墨眉心飘出。雾气在空中扭曲变形,最终凝聚成一个模糊的孩童轮廓。
“第二步,引魂。”魏彤的骨针同时震颤起来,转头看向魏芊“大人,请帮忙稳住他的意识。”
魏芊踏出一步,七彩瞳孔骤然扩大。她将手掌按在苏墨后背,光流顺着脊椎涌入。苏墨看到无数记忆碎片在眼前闪回——魏彤年轻时在魏家藏书阁研读古籍的画面,父亲与魏家主密谈的片段,甚至还有自己婴儿时期的模糊影像。
孩童执念突然扑向魏彤。八名长老齐声吟诵古老咒文,法阵边缘升起青色光幕。执念撞在光幕上,发出尖锐的嘶鸣。
“第三步,镇灵。”魏彤胸口的琉璃心开始融化,“苏墨,叫它的名字。”
名字?苏墨愣住。墓碑上没有任何文字记载,只有一个大人牵着一个小孩,头顶上有三颗星星。
“用心看。”魏芊在他耳边低语,“归棺人能读取执念的真名。”
孩童执念再次撞向光幕。这次苏墨看清了——记忆碎片中那个风筝上写着一个星字。与此同时,墓碑上的简笔画突然活动起来,孩子的手微微晃动。
“星儿。苏墨脱口而出。
孩童执念骤然静止。它缓缓转身,模糊的面容上浮现出类清晰的轮廓,露出了天真般的笑容。
“第四步,换位。”魏彤的身体开始崩解,“以我之灵,代尔之执。”
琉璃心完全融化,顺着骨针的轨迹流入魏彤全身。她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最后化作一尊完美的琉璃雕像。雕像的左手做出牵拉姿势,正好与孩童执念的右手相合。
“第五步,入棺。”魏彤的声音从琉璃雕像中传出,“星儿,跟我来。”
孩童执念犹豫片刻,最终飘向琉璃雕像。当两者接触的瞬间,雕像表面浮现出与墓碑相同的简笔画。青光暴涨,整个房间剧烈震动。
“琉璃镇棺,永镇魂灵。”魏彤的琉璃瞳突然爆发出最后的光芒。她张开透明的手臂,拥抱般将苏墨笼罩在青色光晕中。
“记住,”她破碎的声音直接传入苏墨脑海,“当执念暴动时,呼唤我的名字。我乃镇棺人——魏彤!”
刺目的强光吞噬了整个房间。苏墨感觉有什么东西撕裂了自己的意识,紧接着是两千多个声音同时发出的尖啸。他看见魏彤完全化为青色光流,顺着他的七窍涌入体内。
苏墨突然单膝跪地,他感到体内那座矮小的坟墓开始重构,墓碑上的三颗星星依在。在其旁边浮现出了一座新的墓穴——比其它坟墓数倍,碑文刻着琉璃色的魏字。碑前站着半透明的魏彤,她脚下踩着青色锁链,每条锁链都延伸向不同的墓群。
体内两千多座坟墓同时震颤,几息之后,所有坟墓突然安静下来——那是被镇压的迹象。紧随其后,苏墨夜陷入了昏迷。
法阵光芒渐渐熄灭。魏无暇跪倒在地,翡翠匕首当啷一声掉在白玉地面上。魏轻语扶住墙壁才没有跌倒,八名长老更是面色惨白。
魏无暇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恭送彤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