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宫宴如期而至, 南宫静瑶在宫人的带领下入席,她一落座,才发现对面坐着的人是季长风。
南宫静瑶微微一愣, 看向了身边的兄长。
南宫盛睁大眼睛, 疑惑非常,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礼部是怎么安排位次图的。”南宫盛有点儿委屈, “怎么一有什么不好的事儿, 你都想着是我的缘故?”
“我难不成很乐意见到季长风?把人安排在对面,对我有什么好处?”
南宫静瑶这才收回视线,姑且相信了南宫盛说的话,兄长的神色是骗不了人的, 若和他有关, 万万不会那么平静。
南宫静瑶左边坐着的是兄长, 右手边坐着的却是江韶。
“江大哥, 你怎么在这儿?”
南宫静瑶看着这位次图, 心中神色莫名。
“臣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也许是礼部的官员弄错了?”江韶说谎可比南宫盛要高明许多,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的无辜。
近日, 礼部和户部的官员吵得不可开交, 江韶的确是动不了位次的。
南宫静瑶也没有多言什么。
安心的入了座,是对面坐着的人,让她心神不宁的, 偏偏季长风半点都没有避开她的视线,甚至也没有避嫌,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看的南宫静瑶如坐针毡。
南宫盛注意到了妹妹的尴尬, 不经意的瞪了季长风一眼。
对着南宫静瑶问道, “阿昭呢?”
“在母后那儿。”南宫静瑶轻声回应,阿昭的名字昭告天下之后, 就再也不会有人质疑他的身份。
万众瞩目的孩子,此时此刻自然是和外祖父和外祖母在一块儿。
宴会上还空出了不少的席位,衣纯英郡主为首的一些女眷们,都因为南宫彦和季鸿的缘故而成了落汤鸡。
这会儿灰溜溜的离开。
南宫彦和季鸿两个因为彼此的情分,被破格放在了一块儿。
两个孩子那里还有先前的半分迷茫,坐在一块儿吃着点心,还是觉得太便宜纯英郡主。
“纯英姑姑一向嫉妒姑姑,从前就很是疯癫。皇祖母和母妃,都很不喜欢她。”南宫彦和季鸿很是亲近,两人今日一见如故。
又一块儿干了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关系更是突飞猛进。
说话的时候也没有太多的顾虑。
季鸿也点了点头,“我母亲也很烦她,从前婶婶没有将梅子酒给她,她一直都惦记着。”
两人对于长辈们之间的事,也是略有耳闻。
心里有多么的喜欢姑姑/婶婶,就有多么的讨厌纯英。
只不过宴会上人多眼杂的,很多事情也不好多说,可两人的眼中都有着隐秘的欢喜,他们自以为瞒的很好,却不知事情早就已经暴露。
皇后和太子妃早在纯英离宫的时候,便已经知晓。
季鸿和南宫彦那般干脆的承认,也只是不想旁人知道原因。
“阮阮到底没有白疼这两个孩子。”皇后轻声感慨,虽说两个孩子的做法她们半点儿不提倡,可这份感情当真让人动容。
“母后不知道,彦儿今儿个那模样,当真是假的让人想要发笑。”
这件事就在婆媳俩的说说笑笑中过去了。
宴会开始的时候,帝后二人姗姗来迟,阿昭这会儿就窝在南宫宏毅的怀里,隔得老远谁也看不清他的模样,但所有人都知道,那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珍宝。
最抓心挠肺的还是季培,孙儿的名字有了,事迹也听了无数回,可就是没见着面。
这会儿眼巴巴的看着南宫宏毅怀里的那个孩子,恨不得早些将人抱到怀里,好在南宫宏毅也不吝啬。
让身边的内监,亲自领着孩子交到了季培的手中。
众目睽睽之下,大家都看的清楚明白。
季培欢喜的抱着孩子置于膝头,随意的抓了一些东西给孩子把玩。
边上的人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季培的令牌。
身旁的人眼睛抽了抽,心说你们将军府的,就是这么宠爱孩子的吗,也真不担心把孩子给宠坏。
季培才不管旁人怎么想,只顾着逗弄期待许久的孙儿,而阿昭也格外的给面子,冲着季培软软的笑。
祖父的心,就沦陷在阿昭的笑容里,软的一塌糊涂。
身边发生的事情,季长风一概都没有放在眼里,他的视线全部都落到了南宫静瑶的身上,以往的每一次宴会,她都坐在他的身边。
席上的珍馐美馔,他其实根本没有记得多少。
记忆最深的还是酒,他偶尔会多喝一些,季长风忽然想起,他在宴席上觉得好喝的酒,没过几日就会到府上。
他从前,并未想过是什么原因。
曾经那些被忽略的小事,一点一点的记起,他才知道,原来,那都是南宫静瑶的心意。
南宫静瑶被季长风看的很不自在,她下意识的想要别开眼,又觉得自己这行为太跌份,季长风今日究竟为什么要这么盯着她看?
从前也没有这样的行为。
“皇兄,我没有过来之前,到底还发生了什么事?”南宫静瑶总觉得季长风有些怪怪的,南宫盛皱了皱眉头。
他是真的不知道。
南宫盛伸手招呼内监到身边来,“你去同太子殿下身边的打听打听,季长风这又是发什么疯。”
内监点了点头,很快就退下了。
南宫静瑶看着面前的吃食再没了半分兴趣。
江韶看的分明,幽幽的开口道,“公主,臣有一些事,想要告诉你。”
南宫静瑶听见这话,自然回过神去,“江大哥有什么事?”
“公主还记得臣在青州的时候,同你说过的那些事?”江韶很能抓住南宫静瑶的心思,知道她心中在乎什么,特意找南宫静瑶感兴趣的话提起。
她果然被吸引了视线,“可有进展?”
“最近户部在核算银钱,若是不出意外这笔银子可以由朝廷拨款。”
“原本慈幼局的一些费用,也都是户部所出,若这政策当真可以实施,其实户部每年还能省下一大笔银子。”江韶说的绘声绘色,很快就说服了南宫静瑶。
两人有来有往的说着话,他们俩的一举一动,自然也落到了许多人的眼中,尤其是今日这位次,排的实在是…
但凡是有心的,几乎都看到了。
众人的视线在长公主和季将军之间来回转悠,有一些还落在了江大人的身上,虽然他们三个泾渭分明的坐着,可大家伙儿都觉得心里有些不得劲。
总觉得会发生点什么。
宴会上的声音又太过嘈杂,又隔得太远,季长风根本不知道他们俩之间说了什么,他也知道这般盯着南宫静瑶看并不合适,可实在没有办法说服自己移开视线。
旁人如今怎么看,都已经不是他所关心的事情。
他只知道,南宫静瑶和江韶相谈甚欢。
他只知道,她不愿见他,不愿理会他,不愿收他做的纸鸢。
却愿意和江韶说话。
季长风只觉得心里像是有什么小虫子在爬着,一点一点的啃噬他的心,就连理智都要吞没。
手中的酒杯早已经被捏成了碎片。
只不过他隐藏的很好,将那破损的杯子藏到了袖子里。
季长风生性冷淡,从前当驸马的时候,这热热闹闹的宴会就不喜攀谈,当初众人顾虑长公主,不好多言,如今季大将军位高权重。
照样是高不可攀的。
是以竟让他安安生生的一人独处。
也有更多的时间,可以盯着人看。
惹得南宫静瑶分外头疼,她都想让人去同他说道说道,莫要在这般的看着她。
最终南宫静瑶受不住,躲了出去,只可惜还没来得及清精一会儿,就瞧见季长风的身影。
她转身欲走,季长风快步追了上来,“公主。”
南宫静瑶只能站定,“季将军可有事?”
季长风听见这问话,心中愈发不是滋味起来,他当然有事,他还有很要紧的事要同南宫静瑶说,“公主为何躲着我?”
“季将军说笑,本宫好端端的,为何要躲着你?”南宫静瑶本就想找季长风问清楚,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如今见他寻来,当然也不会错过机会。
便开门见山的问他,为何要这么做。
季长风的回答和柳氏并无差别,“因为,阿昭也是我的孩子,这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那些荣耀和金银赏赐,当真比不上阿昭重要。”
季长风说的坦然,南宫静瑶便没了言语,她问清楚后就打算离开,但季长风却先她一步的将人拦住,“殿下,我还有话要说。”
她迫于无奈只能停下,“季将军还有何事?”
曾经亲昵的夫君,变成了冰冷的季将军,季长风心中很不习惯,可再怎么不习惯,有些事情也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便是心中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说服自己接受。
“殿下方才,可是有什么话要和臣说?”
“没有。”南宫静瑶口是心非,只觉得自己想问的话很没有意思,就像柳夫人说的那般,季长风是个有主意的人,他既然已经做好了决定。
也不用旁人再多言什么。
对于他自己的前程,他心中总是明白的。
“公主,你从不擅长说谎。”季长风看着南宫静瑶,仿佛要把她看穿一般,南宫静瑶有些狼狈,沉默着不想去看季长风。
他却一点也不想错过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他每一次想见南宫静瑶,都分外艰难。
“公主,我之前说的,都是真心话,无论说几次都是一样的。”季长风看着面前的人,一脸的坦然。
南宫静瑶看着季长风,问他是不是早就已经知道父皇的打算。
季长风并没有否认。
“你为何要这么做?为何要默许?”南宫静瑶皱起眉头问道,她并未是从前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父皇的一些所作所为,她意有所觉,当圣旨传达到青州的时候,她就有所猜测。
父皇也许想故技重施,但她并不想重蹈覆撤。
“因为,臣想和公主重新开始。”季长风坦然的看着她,半点都没有隐瞒,“昔日种种,是我的错,可臣的心意,都是真的。”
南宫静瑶并不愿意相信,“若是为了阿昭,季将军当真没有必要做到这一步。”
季长风皱了皱眉头,行动比脑子要快许多,他拉住南宫静瑶的手,许久都没有放开,“不是因为阿昭。”
南宫静瑶微微一愣。
只听见他那清冷的声音,传到自己的耳朵里,她听得分明,却又觉得是自己听错了——
“是因为阮阮。”
不是公主,不是南宫静瑶。
是因为阮阮。
曾经,想要当季长风妻子的,阮阮。
当季长风终于明白,南宫静瑶为何会说那是不一样的时候,才知道他曾经,究竟错过了什么。
“想要和阮阮,重新开始。”
“想要和阮阮,有一个家。”
“阮阮,你我之间,也同旁人不相干,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