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7章
顾旻倒是没休息。
强硬地给她转了五千块让她等会饿了自己点些吃的， 帮忙把碗碟收进了洗碗机，就坐沙发上懒洋洋地看笔记本电脑。
他目前还是有些低烧，但精神稍微好了些，就开始处理工作上的事。
宋宋给他倒了温水， 轻搁到茶几上， “哥哥， 你今天还要回京榆吗？”
高烧是吃了退烧药才退的。
还没退至正常的体温。
宋宋很担心他会再度发热。
“今儿的局推了， 明天回。”
他这样说， 宋宋还当他下午会好好休息下。
结果过了会。
他开了个视频会议。
一直开到下午三点。
宋宋坐在一边看书，偶尔看一眼他状况。
他比平常姿态要散漫许多， 没骨头地陷在沙发里， 冷白脖颈和手上的红疹还未消，笔记本就搁在膝上，低着头，耳朵里塞着耳机，他大多漫不经心在地听，话很少，也少说废话。
嗓音低低的， 带着点哑。
怎么说呢。
听着很助眠。
宋宋听着听着就有些犯困。
顾旻将视频会议开完，按了按眉心， 站起， 瞥见宋宋坐在一旁，书摊开在茶几上，手撑着脸懒洋洋地看书，外头雨后清冽的光线隔着薄纱温柔地笼住她。
他动作很轻地起身， 拿过摆在电视柜上的袋子，又坐回来。
宋宋从犯困中抽出一点， 侧首看他。
他手上拿着的是装有她药膏的袋子。
正从中将棉签和药膏拿出来。
宋宋才想起来自己还需要涂药。
她都快忘了这一回事了。
她放下笔，挪过来，“我自己涂。”
宋宋的皮筋在沙发上睡过一觉之后就不知道去哪儿，她没扎头发，顾旻这次没再伸手过来撂她头发，只是轻擡了下下巴，示意让他看下耳后的伤口。
宋宋的头发长，她将头发轻拨到一侧，侧首给他看，“应该还好吧，我昨天回宿舍拿了一面小镜子，照着就可以自己涂这儿的药了。”
顾旻看了一眼。
她侧首时，雪白的脖颈纤长，偏过的弧度优雅美好，如同天鹅侧颈，耳后的皮肤白嫩，可惜破皮翻肉，红的触目惊心。
他收回眼，嗓音淡，低声道，“哪里好。”
宋宋昨天都老实涂药了，只有今天忘记了，她感觉还好，只是一些轻微刺痛，听了他的话，她伸手从袋子里摸出她昨晚涂药的小镜子，对着侧首看了看。
好像伤口是比昨晚上要红一些。
等她放下镜子，顾旻已经垂眸拿棉签，沾好了消毒水，见她看过来，示意她侧首，宋宋配合地让他涂药。
“记得别沾水。”
宋宋下意识点了点头。
顾旻反应快，将棉签撤了下，他垂眸，有些想让她别乱动，又忍住了没说话。
他涂药很轻。
比她自己涂起来好太多了。
她对着那面小镜子涂药，有些地方看不到，镜面的方向又是反的，所以涂得颇为狼狈潦草。
顾旻涂完她耳后的伤，怕她看不到，又往下延伸到侧颈处，才扔了棉签，接下来的让她自己涂。
宋宋对着镜子仔细涂药。
好在这药的味道不算难闻。
是一种淡淡的中草药清香味。
她对气味比较敏感，太冲的话会很难受。
她在涂。
顾旻倒是没什么事了，在一旁懒懒地玩儿手机。
宋宋涂完，去洗了手，又去拿了测温计过来。
她拿着测温计走到客厅时。
莫名有些心酸。
两个病患。
宋宋走到他面前，举起测温计，嗓音压得凶，但还是软软的，“擡头！”
测温计的形状有点像一把手/枪。
顾旻格外配合她的幼稚，不仅擡起头，还扯着唇，散漫地将双手举起，指尖夹着的手机还没来得及熄屏，亮着，明明一副投降的姿态，因他漫不经心的神情而让人觉得他才是胜者。
他懒懒地轻垂着眸，但眼尾轻往上挑，勾出一点恰到好处的风流劲儿。
胜者在逗她玩儿。
宋宋眼睫颤了颤。
手下慌乱地按下测温键。
滴的一声。
显示屏上出现红色的数字。
38°
宋宋凑近看了眼，再试一次。
依旧是38°
宋宋轻抿了下唇，担忧道：“怎么又高了？”
“是么？”顾旻懒洋洋地擡睫看了眼，他面上的情绪不显，大概是从小常生病，就连难受的情绪也藏得很好，让人难以及时察觉，只会非常难受的时候，默默回到房间关上门睡觉。
宋宋去拿了药和温水过来，掰好，递给他，让他再吃一次药。
顾旻接过她手心的药丸，塞嘴里，喝水咽下。
他吃了退烧药，状态也还没到要去睡觉的程度。
依旧懒散地坐在沙发上，一边喝热水一边打游戏。
他在玩的那个游戏，宋宋看他玩过几次，是一个很简单甚至可以称得简陋的游戏。
设定很像金庸的小说，古代背景，角色从初入江湖又体弱多病的小弱鸡，到一路杀敌获得各种秘籍成为武林大侠，简陋是指人物以及关卡的设置，看上去幼稚又年代久远。
但游戏的背景图又格外好看。
是一副彩墨画。
大篇幅的使用热烈的红色。
无论是色彩的大胆运用还是构图都称得上艺术。
宋宋没仔细看过，即使每次只瞥上一两眼，都会被这画触动。
既有主角刚入江湖的一腔热血又有最终成为武林大侠的意气风发。
她有一次恰巧还看到了这款游戏名字，叫小药罐子传，游戏进入时的页面，就是角色端着比脸大的中药碗吨吨喝药，这个角色打过一半就会随机生病，要停下来睡觉喝药，很可爱的画风。
平常看他玩这么可爱画风的小游戏还觉得有些违和。
这时候看他玩，莫名就觉得，还挺适合他的。
宋宋还试过去搜索这款游戏。
可惜没找到。
顾旻之前没外放过背景乐，都是挺安静的在玩，这次或许是觉得这屋子太静，外发了一点游戏背景音，是一首很热血且振奋人心的钢琴曲。
宋宋对音律一窍不通。
听不出是什么曲子。
这游戏非常简单，像小孩子玩的，就三关，顾旻已经玩过太多次，连送经验和秘籍的npc什么时候会出来都清清楚楚，操作都是下意识的，闭着眼睛都能过，并不费什么心神。
宋宋觉得他这就和休息差不多。
快到晚饭点，她打算起身，去厨房准备晚餐。
被他喊住。
“干嘛去。”
顾旻说这话时，操作的人物刚好到了要停下来喝药睡觉的时间，他擡眸，看她。
宋宋：“做晚饭呀。”
“不用做，”顾旻示意她坐，“我姐会让人送过来。”
他再次重复，“你手上有伤，不要沾水。”
宋宋下意识看了眼手腕上的伤，轻哦了一声，默默坐下。
过了一会，真有一位先生按门铃来送餐。
宋宋接过。
很丰盛。
玉米排骨汤、清炒时蔬、小米粥和热腾腾的南瓜饼、还有两盅冰糖雪梨。
摆上餐桌。
每一份的分量都刚刚好，够两个人吃。
两人一同用餐。
宋宋这次更谨慎了，即使说是骤园送过来的，她还是先坐下，每样都夹一点，仔细地尝了尝。
顾旻倒是没和早上一样制止她，只轻拉开椅子在他看着她在那小心翼翼真像在试毒一样都替他尝菜，等到宋宋一一都尝过，发过话才动筷。
他没什么胃口，就吃了一些，只把那盅冰糖雪梨吃完了，就又倚在餐椅上继续玩那个游戏了。
宋宋吃完，再次测了他的体温。
还是38°
刚刚吃了退烧药温度都退一点。
她有些担忧地轻抿了抿唇。
在手机上再次询问家里的医生。
医生说顾旻这两年过敏很少会反复高烧了，往常吃了退烧药只睡上一觉就会退烧，红疹倒是要过些天才褪。
如果反复高烧的话，就要引起重视，密切关注，反复高烧超过一天就还是得去医院了。
顾旻生病惯了，很能撑，不烧到40°以上都
忆桦
和没事人一样，还帮忙一起收碗碟。
厨房里有自动洗碗机，只需将碗碟放入即可。
顾旻和她一起收完碗筷，洗了个澡，在沙发上坐了会，等宋宋也洗过澡，帮她耳后涂了药，自己又吞了一次药，就默默回地房间里睡觉了。
他起身走去睡觉时无声无息。
宋宋那个时间正好在阳台同崔兰君通电话，等她通完电话出来，又在沙发上坐了半个小时，没见他人。
宋宋过去查看。
他房间没开灯，但开了床前的小夜灯，门没关，半虚掩着，她轻敲了几下门，没人应。
探头进去一看。
床上的被子隆起。
宋宋7点半和崔兰君打电话，通了半个小时，现在才八点，并不是睡觉的时间。
都不用测温计。
都知道他现在又高烧了。
宋宋下午时外卖买了退热贴。
会比她用湿毛巾更方便也更好一些。
宋宋拿了退热贴，进他房间前，想到医生说要密切关注，又去客厅搬了条小凳子，打算就这么在床边看着，要是晚上还一直不退烧，就得去医院了。
顾旻睡得依旧沉，侧着脸，眼睫安静地垂着。
宋宋将退热贴轻贴上他额头，指尖还未触碰到他，就已经感受到了他周身的热气。
她搬着小凳子坐在一旁。
手里握住测温计。
她其实挺内疚的。
前天晚上还不要脸在心里标榜自己是顾旻居家旅行必备。
结果今天就因为感冒鼻塞和疏忽大意让他在她眼皮子底下过敏了。
实在太失职了。
要是她当时多注意一下或者吃一口绿豆糕或许他就不会生病了。
-
顾旻醒来的时候是凌晨三点。
烧已经退了，脑子不再昏痛浑噩，白天睡得太多，半夜醒来反倒格外清醒。
他翻了个身。
意外看到趴在床沿睡着了的宋宋。
她穿着浅粉色的睡衣，皮肤雪白透亮，侧着脸，眼尾的红痕惹眼，睡得很不安稳，长睫不安地轻颤着，手里还握测温计不放。
宋宋睡得很浅。
顾旻只是轻动了下，还未起身，她肩膀就轻颤了下，睁开眼，狐貍眼朦胧，还带着刚睡醒的水雾，轻眯着看她，嗓音软糯，“哥哥？”
宋宋还有点懵。
她在脑子里回忆了一下睡前。
她从八点开始，每半小时给他量一次体温，期间帮他用湿毛巾擦手心和脖颈，一直快到十二点，顾旻才开始有了退烧的迹象，到凌晨一点的时候，就已经退到37.5°了。
一点半的时候，退到37.3°
一个临界于发烧与不发烧的温度。
其实多半是没事了，但宋宋还是想等两点的时候，再给他量一下，有些困，就趴着睡了一小会。
再醒来。
她拿起手里的测温计，顾旻已经坐起，见她要测体温，配合地低下头。
宋宋先擡手将他额头贴着的退热贴揭掉。
顾旻随之，轻瞥了她一眼，一副这是什么小孩子用的玩意的神情。
他垂眸，看到湿毛巾和水摆在她身侧。
滴——
数字浮现。
37°
算是完全退烧了。
宋宋放下心来。
顾旻没看显示的温度，只看她，嗓音哑，“怎么睡这。”
“我怕——”宋宋一边说一边站起，她蜷缩着坐在小板凳上太久，一站起双腿就猛地一下发软发麻，她往一旁倒，一旁又是她摆在地上的一盆水。
差点就要摔倒。
顾旻眼疾手快地拉她一把。
他拉人的力度大，宋宋的腿麻完全使不上力气站立，又跟着他这力度，转而他身上倒。
她是整个人向他摔的，自己丝毫没有余地收着力，顾旻也没反应过来，拉她更趋向于下意识的动作，要紧她摔了，没注意力度，下一秒就被她反扑倒在床。
床被砸得闷响。
这状况来的突然，摔得一点也不唯美。
宋宋的脑袋直接磕上他下巴。
痛得她轻嘶了一声。
顾旻被她这猛地一砸，也好受不到哪儿去，胸口都闷痛到他偏头轻咳。
十指还依旧紧扣着她手腕，他松开手。
宋宋脑袋疼得不行。
她费力从他身上爬起来，狼狈地爬到一旁，立即道歉，“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顾旻看她一眼，立即收回，他极其不自然地轻咳一声，偏着头坐起来，他其实还想问下她脑袋怎么样，刚才撞上他下巴时撞得不轻，看她反应，应当是刚好撞到她额头上的伤口了。
但又觉得现在实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他轻垂眸，喉结上下缓慢地轻滚了下，再出口时，嗓音又哑几分，“没事，你回去睡吧。”
宋宋心里更内疚了，觉得自己一点都没照顾好他，还给人砸了一下。
她轻抿了下唇，轻哦了一声。
下床。
刚想将床边的水盆端出去。
还没弯腰。
就立即被顾旻制止。
“我来倒，你——”他嗓音有些急，停了下，深吸一口气，才放缓一点语气，“你乖乖回去睡觉。”
宋宋就觉得他应该是有点被她砸怕了，见她多留一会都害怕。
她有些沮丧，轻哦一声，转身出门，替他带上门。
原本宋宋觉得这沮丧内疚应该还会持续一会。
她打算回房画一会画再睡。
没想到很快这沮丧就消散了。
因为她先走进了洗手间。
无意识地看了眼镜子。
随后。
发现了一个看她倒吸一口气的画面。
她的睡衣，胸前的两颗扣子，是开的。
是、开、的。
是开的啊啊啊啊啊啊啊！
怎么会是开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震惊到睁大双眼，长睫缓慢地轻眨了下，一边僵硬地将自己的纽扣扣好，脑子呆滞地回想。
好像，应该，是刚才那一摔给摔开的。
这样，好像就能解释通。
顾旻为什么，那么生硬地一直坚持让她回来睡觉。
也不肯让她弯腰。
宋宋的脸一点点发烫。
她感觉自己好像也要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