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2章
去往海边的路程轻松愉悦。
她们这次去的是周边的一个小岛。
过长长的海上公路时， 两侧是蔚蓝阳光浮动的海面，车窗摇下，带着潮湿气息的海风倏地吹进来，车上的音响刚好播放到《想去海边》。
一切都刚好的像是梦境。
【等一个自然而然的晴天
我想要带你去海边
去留住这个瞬间在来不及挽回之前
其实不需要深刻的语言
趁现在还有一点时间
……
不经意划过发尾的指尖
还有冰镇汽水的甜
猜不到你给谁写
带着海风的明信片
哦可不可以再专心一点
请你不要心不在焉
黄昏夕阳还有愿望没实现】
屈柯在这时候垂眸。
后座的情侣， 在举着手机自拍。
宋宋扒着车座同后面的孟子雨打闹， 因为孟子雨在学着她的腔调怪里怪气地跟唱。打闹过程中， 她海藻般的长发差点碰到他指尖。
他指尖动了动， 下意识想到触碰。
她又偏过头， 坐直，刚刚闹过， 脸上泛起薄粉， “我不和你闹了，幼稚。”
孟子雨从后座挠她痒痒，“你说不闹了就不闹，你怎么这么能呢，占了点上风就休战。”
宋宋很怕痒，躲得歪七扭八地，求饶道：“我认输认输。”
闹够了。
宋宋也趴在车窗上， 看一望无际的海平线。
她掏出手机来拍了几张照片。
连带着将上车后拍的照片一股脑都给崔兰君发了过去。
她发完。
点进顾旻的聊天框。
在相册里，精心挑选一张刚刚拍的照片。
照片一侧， 露出一点在后视镜中的自己， 海藻般的长发在耳侧编了个马尾，细碎的碎发同热烈的海风共舞，脸小小的，皮肤在阳光下白到有点曝光。
她将这张照片发送了过去。
【哥哥， 我们上岛啦。】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海呢！超级兴奋！】
消息发送。
对方的回应在下一秒抵达。
【再兴奋也别往车窗探。】
宋宋下意识坐正。
靠到座椅上。
她回过去仔细看照片。
好像是能看出她是趴在车窗上。
她轻勾了下唇。
那就是说。
他也有同样仔细地，看了这张她发过去的照片。
也就是说。
之前她发过去的消息。
他并不是完全不在意的。
意识到这点。
宋宋捧着手机开心地不得了。
她甚至控制不住地在脑子里幻想着， 顾旻看她这张照片时的情形。
这个点，他或许在公司。
他点开她发过来的照片时。
高高的鼻梁上会不会架着银边金属眼睛。
戴着金属宽戒的修长手指会不会在屏幕上操作，刻意地放大了照片的一侧看她。
如果没戴眼镜，他会不会习惯性地轻眯眼，长睫细碎地交织在一起。
他会不会因为她趴在车窗上的不安全行为而轻皱眉。
宋宋极力压着自己的唇角。
弯着眼给他回消息。
回到一半。
她想到了什么，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除。
重新打上字。
打完又觉得这样不能让他能神领神会。
于是又删除。
她清了清嗓子，按下语音键。
【我没探。】
-
顾旻结束完会议。
回办公室的路上看了眼手机。
看到十分钟前。
宋宋发过来的语音。
他点开，一边走一边懒洋洋地将手机轻凑到耳边。
语音很短。
播放完时他脚步微顿，轻笑了一声。
此后又重复听了几遍。
听对方学他昨天将她推出门时的平静又欠揍的语气来向他一雪前耻。
听完。
整一上午莫名烦躁的情绪瞬间消散了。
他指尖点进输入框。
停了半秒。
又像往常一样退出。
-
上了岛。
抵达预定了的海边别墅。
屈柯车开得快，等他们放好了行李，另一车人才到达汇合。
他们往年假期时就约着来过这个岛上度假，对这比较熟，早早地就喊管家准备了新鲜的海鲜大餐。
坐车的时间快乐也不免舟车劳顿。
他们玩得轻松。
并不赶时间。
一顿中餐玩玩闹闹吃完，众人去楼上睡午觉。
宋宋和孟子雨一间房。
回了房间倒也没睡觉。
闹了会。
宋宋在阳台上给孟子雨拍了会照。
拍了几张，孟子雨不放心地过来查看，惊喜地发现宋宋竟然拍得格外好，她尖叫，“宋宋！你也太会拍照了吧！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这种天赋！”
宋宋自己也没想到。
高中时即使有智能手机，她除了拨号发短信外几乎不用其他功能。
上了大学，她也很少拍照，几乎不自拍。
更多是拍一些风景，给远在京榆的崔兰君每日分享日常。
“真的还行吗？”宋宋刚还担心自己拍不好，现在莫名有了自信，“那你过去我再给你多拍几张。”
“真的啊啊啊啊啊宋宋我爱你，你真的拍得好好，你的构图还有光线都很好！很有意境，你别管我脸，我能p的，我可会p脸了。”
崔兰君立马再次跑到阳台上。
宋宋努力地给她拍拍拍。
各种姿势。
拍了一个小时。
拍完，宋宋有点撑不住了，她要午睡。
于是洗了个澡爬上床睡觉。
孟子雨从她进浴室起就开始感叹。
等她出来了还在夸。
“宋宋！你拍得实在太好了呜呜呜”
“我好爱你我太漂亮了。”
“早知道我就和你一块去毕业旅行了，张衍把我拍得像女鬼一样，搞得我一张照片都选不出来发朋友圈，呜呜呜宋宋这次和你出来玩真好。”
宋宋被她夸得有点害羞，她翻出眼罩，“你不睡午觉吗？”
早上他们都起得很早。
刚上车的那段时间赶上早高峰，在市区堵车，众人的兴致还没那么高，孟子雨一直嚷嚷着困死了。
这会倒是很精神。
“你睡你睡，”孟子雨捧着手机坐到床边，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这么好看的照片，我要赶紧p了发朋友圈。”
“张衍上次也给我拍了海边的照片，拍得丑得要死，直接给我丑哭了，他还委屈，说我本来就长那样，气死我了，等会我p好了狠狠打他的脸。”
“好吧，”宋宋默默拉上眼罩，佩服于她在这事上的精力，“那你p好了就睡一会。”
等到宋宋睡了半个钟头醒来。
看孟子雨。
她还保持着半小时前的坐姿，好像一点也没动，依旧在垂着脑袋聚精会神地p图。
手速看上去很快。
宋宋醒了会神，喝口水，问她，“小雨，你p完了吗？”
“快了，”孟子雨头都没擡，宋宋很少见她这么认真过，感觉备战高考都没那么认真，孟子雨学习属于和屈柯同一类人，宋宋很少见她努力过，上课时玩时听，每次获得好名次时，都轻松的好像不费吹灰之力。
“快了，马上就p完一张了。”
宋宋惊愕，“一张？”
“嗯，等我最后把这个头发p一下就好了。”
“……”宋宋这会有点忍不住凑过去看，孟子雨拿出手机给她看，“看，我的成果，是不是很厉害，哎哎哎，你小心点别别别给我退出去了——”
宋宋一点没看出来，“你本来就长这样啊。”
“你看好了，”孟子雨一脸高深莫测，说完按下前后对比键，“看。”
宋宋忍不住倒吸一口气，“嘶——”
“对吧，”孟子雨将照片保存，“p图的最高级别就是让别人认为你就是长这个样子的。”
看了照片的前后对比，宋宋这会有点心虚了，“……我真的给你拍的很好吗？”
“当然，你的构图氛围都很好，我的仪态表情也抓得很好，我只是细微地调整了下五官什么的，这已经是拍的很好了。”孟子雨一边说一边翻箱子，“好了，你现在就是我的专属摄影师了，我要找件超级出片的裙子，化一个绝美的妆，等会晚上去海边拍美美的照片哈哈哈哈哈哈我好快乐，这是我来海边最快乐的一次。”
孟子雨化好妆正好大家都起了。
于是开车去市场挑选食材去海边BBQ。
小岛就这么点大。
比起乘车，开小电驴沿着海边开更舒服。
就只开了一辆车去装食材和饮料。
剩余的人开院子里为管家为他们准备的小电驴。
宋宋和孟子雨一辆。
孟子雨不会开，就由宋宋开。
沿着海边开，隐约能听到身侧的海浪声，落日盛大灿烂，将半边海半边天都晕成橘红色，带着咸湿气息的海边一鼓一鼓地往周身吹。
下坡。
孟子雨单手举着相机录vlog，一边抱住她的腰，在身后放声大叫，发丝飞舞。
身旁的屈柯将车窗全部摇下，车内的人，与另一侧小电驴上的同伴大叫着应和。
宋宋轻弯起唇角。
也跟着大叫。
她好像是从这一刻才体会到青春的具象体现。
-
在市场挑挑选选地购买完食材。
依旧热热闹闹地回。
拎着大包小包嘻嘻哈哈地去海边。
此时夕阳已经完全落下。
他们常到海边玩，找了片较为安静的海边，男生很熟练地搭上帐篷拉上氛围灯。
从车内搬出露营桌，椅，烤炉，露营灯，蓝牙音响。
甚至还贴心地为女生准备了驱蚊液。
露营桌上很快摆上饮料，酒，各类喜欢的烧烤食材。
食材大多都是买了店家处理过的半成品。
不用多费事。
简单地处理一下就上烧烤架烤。
宋宋原本想帮忙烤。
被他们赶走。
“你们女生不用碰这个，你和孟子雨她们玩儿去吧，”屈柯说这话时，很熟练地给生蚝撒上料，他擡眸，黑眸清澈又亮，“去捡捡贝壳玩，自己小心点。”
这头孟子雨已经在喊了，“宋宋宋宋快给我拍照，你不用去帮忙，他们可会烤了，我才需要你帮助。”
宋宋笑着拿着手机过去。
拍了会照。
第一批烤肉好了，锅里还煮着冬阴功，冒着热气咕噜咕噜。
屈柯来招呼着她们去吃。
宋宋垂眸吹了吹烤鸡翅的热气，等凉了点，轻咬了一口，仔细品尝了下味道，她擡眸，狐貍眼亮亮的，正好撞见屈柯的眼睛里。
他眼睛很亮，有着独属于少年的清澈，隐隐带着点期待。
宋宋记起这鸡翅是刚刚由他手递过来的。
于是猜到是他烤的。
她很给面子地点了点头，眼睛同样亮亮的，尽可能地让自己显得足够真诚，“嗯，好好吃，很香。”
认可一个厨子最好的方式就是毫不吝啬地夸赞他的厨艺。
他们在这辛辛苦苦地烤了这么久。
她一个什么都不做等着白吃的，当然要给足情绪价值。
何况烤得确实很好吃。
不知道是不是大家到这个点都饿了。
第一批烧烤没几分钟就吃完了。
烧烤架比较小。
一次也烤不了很多，于是迅速地开始烤第二批。
宋宋给她们拍照刚也拍了许多，孟子雨和她们也拍累了，吃过饭之后就都歇下来了，这会正坐在椅子上，进行自拍和p图。
宋宋和崔兰君打完电话。
拎着小桶打着手电筒去海边捡贝壳。
这会并不是捡贝壳的好时机。
捡不了多少。
但宋宋是第一次捡，也捡的很快乐。
她捡了一小桶底。
喜滋滋地拎着小桶跑回来。
亚麻长裙的裙摆被潮打湿，混着银白沙粒，沾在雪白纤细的小腿上。
屈柯看她，笑，“捡了什么？”
宋宋半是炫耀地举着桶给他看，神情惊喜地像捡了一桶宝藏，“我捡到了会发光的贝壳！”
“是么？”他过来看，“还真是。”
“对吧，我刚看到的时候，还以为是美人鱼的鳞片，不灵不灵的。”
屈柯笑着看她。
“你手怎么了？”宋宋手里的手电筒刚好照到他手，看到他虎口处红红的，灯光昏暗，她凑近了点看，轻嘶了声，擡眸看他，语气轻了点，“你手烫伤了。”
屈柯垂眸看她。
好像是第一次两人离得这么近。
近到都能看清她眼眸的颜色，琥珀浅眸里掺了淡淡的水蓝色。
好看到让人心悸。
而这眼眸里盛着担心，对他的担心。
屈柯收了手，他喉结动了动，别开眼，嗓音有些不自然，“没事。”
虎口处红了一片。
烫伤的后续最疼了。
“我房间里有烫伤膏，我去给你拿来吧。”
宋宋因为每天还要涂祛疤膏的缘故，想到这么多人出来玩，或许也会有需要的，就连带着把小药箱也带出来了，里面有烫伤膏。
“行，我和你一块去吧，买的烟花落一楼了，你拿不动。”
“好。”
孟子雨这会坐在帐篷里在和远在英国的张衍视频，剩余两个女生在海边泼水玩乐，男生在一边哼歌一边调笑着烤串。
音响里的摇滚同不远处翻涌的浪潮一层一层袭来。
屈柯同她并肩，踩着细软的沙滩一步一步往别墅走。
身后的热闹声一点点被头顶棕榈叶的窸窣声稀释。
走到通往别墅的鹅卵石小路上。
两侧的路灯昏黄，树影斑驳。
宋宋盘算着，这地儿很有氛围感，等会回来时，可以给孟子雨拍一组照片。
她今天给孟子雨拍了太多照，导致一下子有点出不来角色，一边走，一边用眼睛当镜头取景，思索着该怎么构图。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没注意屈柯的目光。
“你这儿，”屈柯的视线落到她耳后，那儿还有较深处的一小片疤没掉，深色的伤痕落在雪白的皮肤上，在灯光下，不遮掩时格外惹眼，“怎么弄的？”
宋宋来时都在耳侧绑着马尾遮挡，刚才捡贝壳时太入神了，马尾松了，发丝垂下遮挡住视线，她没想太多，直接扯了胡乱将长发在脑后扎起。
“不小心撞的。”
这伤看上去很重。
“很痛吧。”
屈柯下意识地凑近，想更看清一点。
宋宋在他靠近之前，将长发松散，垂下的发丝遮挡住耳后的伤，她不在意地摇摇头，“没事。”
回到别墅。
宋宋嘱咐他去冲流水，自己上楼去给他找烫伤膏。
他执意到陪她上楼。
倚在房门口等。
找到烫伤膏。
宋宋还拿在箱子里拿了两件外套。
晚上海风凉，孟子雨穿得少，要是感冒就要受罪了。
下了楼。
屈柯走到院子里，听话地蹲着，将手掌伸到水龙头底下安安静静冲流水。
宋宋等他冲得差不多了，将烫伤膏递给他。
他擡眸，接过烫伤膏的时候顿了下，笑。
“好像回到高一了。”
宋宋眼睫颤了下。
他说的是高一时，宋宋第一次去走廊接开水，因为有点不懂操作，被开水烫了下，手背透着淡淡的红，并没有烫多严重。
没想到作为同桌的他注意到了。
下一节上课时给她推过来一支烫伤膏。
宋宋没想到他还记得，“嗯，我觉得挺好用的，路过药店的时候就也买了一支。”
“谢了。”
宋宋轻抿了一下唇，之前曾被他友善帮助过，这会因为能同样帮助到他而感到开心。
“来这好玩吗？”
宋宋重重点了点头，“很好玩。”
他笑，一边涂药一边说，“明儿还早起看日出，去冲浪，开摩托艇，出海，游泳，都挺好玩的。”
宋宋都没玩过，她对这些充满了期待，听他说这些话时，狐貍眼睁得圆圆的，像有光，璀璨灵动。夜色下她皮肤白的像牛奶，整个人像晕了一层柔光，冷艳极具攻击性的五官也因为这日常的谈话和场景变得柔和几分。
他半开玩笑，“之前都喊不动你。”
宋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你知道吗，就这，”屈柯看了眼别墅，“我们前些年住这，也是半途回来拿东西，发现进贼了。”
宋宋被吓到倒吸了一口气，她有点害怕看了眼身后的别墅，下意识地蹲着往他身侧挪了挪。
怪不得屈柯刚才要陪她上楼。
或许说是，要陪她一起来拿药膏。
“你别害怕，那贼当场就被我和张衍拿下了，打了一顿送警局了，我们人多，现在门口院子里也有监控，挺安全的。”屈柯没想吓她，他原本只是想说个趣事，但好像男生和女生觉得的有趣并不一样，他重复道，“你别害怕。”
宋宋点了点头，她胆子不算太小，听他这么一说也就不怕了，见他药涂得差不多，于是起身，“我们拿烟花回去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