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8章
夜色深。
飘着似有若无的雪花。
屈柯立在院门口， 乌发朗目的少年，穿简单的黑卫衣加夹克，高瘦挺拔，长身鹤立着， 原本在垂眸看手机， 听到声音擡眸， 两人的视线隔着轻飘的薄雪对视。
他眼尾轻挑。
宋宋笑笑。
走近。
一年没见。
他好像又长高了点， 瘦了点， 五官更为硬朗了，依旧一身肆意落拓的少年气。
温一铭小嘴说个不停， “哥， 你知道吗？！宋宋姐姐就是传说中符老师的第二个关门弟子，天呐！我现在才知道老师每天都要在课堂上夸一百遍的那个又漂亮又有天赋又肯努力又乖巧的徒弟就是宋宋姐姐，我还以为他吹牛逼的呢！”
“真的吗？！”宋宋轻眨了下眼，她回头看楼上亮着画室的灯，狐貍眼明媚又亮，回头，不满地轻皱了下鼻子， “他可从来没在我面前这么夸过我，刚刚还板着脸训我， 说我最近松懈了。”
屈柯笑着看她一眼， 轻拎着温一铭的衣领，“你宋宋姐姐一直画画就很好，哪儿像你，每天都不知道在画些什么鬼东西， 还麻烦人大晚上来接，干脆别学了。”
“我不要， ”温一铭往后瞥了一眼从即将从身边经过的长相可爱略带混血感的小女孩，扑腾一下挣脱屈柯拎着他手，整理了下衣领，脸红了点，“我就喜欢画画，你不要扼杀我的兴趣。”
随后眼睛就一直暗戳戳地偷看人家女同学。
直到人被家长接走。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他喜欢的不是画画。
小孩子的心思。
就摆在明面上。
宋宋轻弯了下唇。
屈柯简直没眼看。
他轻扯了下唇，看她，“放假了？”
宋宋点了点头，“昨天刚到京榆。”
“你每晚都来这？”
“嗯。”
“怎么回去？家里来接你吗？”
宋宋指了下停在马路边上的车，“嗯，司机叔叔来接。”
温一铭拉她衣袖，“宋宋姐姐，反正顺路，不然以后就让我哥一块送你吧。”
屈柯看她。
宋宋确实觉得有点麻烦，其实她认为根本不用司机来接，挺浪费油钱的。
来接她司机王叔是原来一直给顾旻开车的，从顾旻中学就在接送他上学了，算是顾家很信得过的老人了。她如果在京榆，王叔就只负责来接送她。
顾旻则会用别的司机。
王叔现在年纪大了，这么晚还要出来接她，很多时候她都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有时候宋宋不小心在画室多待了会，再下来时就看见王叔撑着方向盘上在等她，鬓边的星点白发有些刺眼。
回家的路程要一个小时。
送她回去之后王叔再回去，就已经很晚了。
宋宋提过晚上也可以像来时一样坐地铁回去，地铁又快又方便，也并不用走太多路，她现在9点出画室，回去也并不晚。
崔兰君不同意。
觉得她一个女孩子走夜路，很不安全，何况现在这世道也并不太平。
“宋宋姐姐你不要觉得麻烦，我哥也不是特意来接我的，他在附近开了个射击俱乐部，晚上本来就待在这边。”
宋宋想起来之前在屈柯朋友圈看到过一张他射击的图。
别人拍的他。
带着黑色鸭舌帽和射击眼镜，侧脸硬朗锋利，黑色手套，持枪的手臂劲瘦有力。
很帅，很意气风发。
之前高中的时候好像还去参加过比赛。
宋宋对这些没多少了解，只知道他好像挺厉害的，在微博上还小火了一段时间。
没想到现在都开上俱乐部当老板了。
同样都才上大三。
宋宋有点惭愧。
温一铭仰着脸，看她，“你要是喜欢射击也可以去玩，可好玩了，咻咻咻——宋宋姐姐，我也是拿了压岁钱入股的，是小股东，可以给你免费哦~”
宋宋轻弯了下弯，嗓音软，“这么厉害。”
温一铭骄傲地看她一眼，“嗯，宋宋姐姐，你就坐我们的车一块回去嘛。”
屈柯看她，“我反正来回都顺路。”
宋宋轻抿了下唇，“我回去和妈妈商量一下可以吗？”
雪下大了，屈柯下意识擡手给她挡雪。
点头，嗓音轻，“当然。”
“那我先走了，再见。”
“嗯，再见。”
温一铭摆手，“再见宋宋姐姐，明天见~”
-
宋宋回去之后和崔兰君说了这件事。
崔兰君加了屈柯的微信，又和人聊了会，觉得靠谱，但让她去和顾旻说，他同意就行。
家里的决策就是这样。
大点的事情，尤其是她的，都得顾旻最后敲板。
宋宋也觉得这没什么不对的。
毕竟他才是家里的大家长。
只是真正让她问，她又有点纠结。
好在寒假顾旻很忙。
在家的时间很少。
宋宋回来两天。
目前还没见过他人。
在微信上问。
总比当他面要好。
正好也有事情要找他，干脆一起找了。
宋宋将做好的表格。
和账一同转给他。
【哥。】
【这是今年我准备的资助物资。】
宋宋这一年在学校偷偷接了个兼职。
家教的。
教高三的学生。
一对一。
她现在也开始偶尔卖画了，孟子雨玩笑着说让她顶着符老关门弟子的名号去卖，价格想低都难，或者直接在视频里露脸，保准发大财。
宋宋现在的水平，不敢丢老师的脸，也不想露脸，依旧自己默默地在网上发教程视频，再挂上画，靠着手好看以及嗓音好听解说细心，视频播放还不错，画也卖得很好。
她现在已经完全经济自由。
但崔兰君和顾旻每月给她的生活费，依旧如期打到她账上。
这次资助用的钱。
就全部都是她自己挣的。
宋宋觉得非常开心。
下半年她打算靠自己资助一个学生。
顾旻过了会才领她的转账。
【嗯，收到】
宋宋：【晚上我可不可以坐朋友的车回来？】
【就不用麻烦王叔每晚来接我了。】
他这次回得很快。
【什么朋友？】
宋宋难免会想到和他之前有关于屈柯的记忆。
她在他房间里讲的话。
她轻抿了抿唇。
老实道。
【就是之前家教小朋友的哥哥。】
【小朋友现在也在画室学画，晚上下课的时间和我一样。】
【正好可以顺路送我，王叔每晚过来接一趟也麻烦，可以吗？】
顶端出现对方正在输入中的提示。
持续了几秒。
又消失。
过了几秒再出现。
【可以。】
【每晚到家发个消息给我。】
【嗯，谢谢哥。】
宋宋回完，又觉生疏，她本意不想生疏，之前为了自己能过得去，总是躲他，现在她好像终于成熟了点，觉得不应该躲，他们的关系，变成陌生人太寒心。
于是又补了句，【中午回来吃饭么？】
【不回。】
【哥，你注意休息，别太累。】
【嗯，你也是。】
宋宋垂眸看他发过来的信息，看了会，缓慢地轻眨了下眼。
收起手机。
-
年前。
只差一周就要过年。
日日飘雪。
宋宋撑着伞牵着温一铭往下走。
她怕冷，围巾围了半张脸，肤色白，露出的眉眼冷艳，海藻般的乌黑的长发被围巾弄得有点凌乱。爬满红蔷薇的楼梯结了些冰，很滑，楼梯只够两个走，她垂眸认真看脚下的路，紧紧牵着温一铭，软声让他慢点走，别摔了。
屈柯撑着伞在楼梯底下等。
他仰着脖颈，笑得不可一世，嗓音带着清冽的少年感，开玩笑，“没事儿，摔下来我接着呢。”
宋宋闻言握紧温一铭的手，“别听他的。”
屈柯笑。
下来后将温一铭拉到自己伞下。
又顺势很自然地轻拍落宋宋另一侧肩膀的雪。
宋宋眼睫颤了下。
想躲时他已经轻飘飘收回手。
雪落得大。
地上厚厚一层积雪。
宋宋跟在他们身后。
垂眸，一步一步踩着屈柯踩出来的脚印走。
屈柯回头看她，轻扯着唇笑，“宋宋，你明天还来吗？”
还有一周就要过年，温一铭他们班年前的课程就结束了，明天不用再来。
宋宋打算练到除夕的前一天。
毕竟她只学晚上几个小时，本来就比之前少，过年那几天要回老家，也没什么时间练习，她不想因此生疏。
宋宋点了点头，“嗯，我让司机叔叔来接我。”
“不用，”已经走到马路上，地面的积雪被清过，屈柯不再走前面，放慢脚步等她并肩，他侧首，“我反正在俱乐部，顺道捎你回去。”
宋宋看他，“都过年了，你们俱乐部生意这么好。”
“还好，”屈柯笑，“下次你来玩，我教你射击，挺好玩儿的。”
都快过年，王叔家里应该也有很多的事情要忙。
宋宋点点头，“好，那麻烦你了。”
上了车。
宋宋坐副驾。
原本第一次坐车时她想坐后排来着。
屈柯直接给她开了副驾的门，同她说小孩子不能坐前边，让她坐。
他这么门一开，话一说，宋宋就稀里糊涂地上去坐了，上去才反应过来自己可以和温一铭坐后座，又转念一想那样会不会把他当司机。
他每次都帮她开副驾的门。
她慢慢地也就坐习惯了。
因为是先到他们小区，所以屈柯都是先将温一铭送回去，毕竟他是小孩子，需要早点回去睡觉长身体，等送完温一铭，屈柯再送她回去。
宋宋在车上会戴上耳机练一下听力。
等他将温一铭送回家之后，就会摘下耳机。
他们两个小区开车快的话只要十分钟左右。
到达小区门口的时候。
宋宋的肚子咕噜咕噜地响了下。
屈柯放缓车速。
侧首看她。
察觉他视线，宋宋尴尬地轻眨了下眼，“……我好像晚上吃得有点少……”
但是……明明还吃得挺多的……
怎么饿了……
下次不吃这么早了……
饿就饿了……
饿到肚子叫也太丢脸了吧……
屈柯看了眼他们小区旁的便利店，打了下方向盘，“刚好我也饿了，吃点？”
他已经折返，在找停车位
宋宋点了点头，“好，我请你，谢谢你送我回家。”
他笑，“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