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9章
两人下了车， 撑着伞跑进便利店。
点了关东煮、泡面。
炸串还有寿司和饮料。
两人坐在窗前。
窗外的雪夜有一种宿命的氛围感，漫天的雪纷飞，路上撑着伞的行人匆匆。
关东煮热腾腾地冒着热气。
宋宋垂眸咬了颗鱼丸，烫得轻呼气， 她轻咬了一口， 看他， 他笑， 帮她将牛奶瓶盖拧开， 递她。
“谢谢。”
屈柯笑时眉眼会完全染上笑意，非常有感染力， 这一点和温一铭一模一样， 宋宋轻抿了抿唇，软声，“鱼丸很好吃。”
屈柯方才完全是照她点的，碗里也有鱼丸。
他咬了一个，很给面子地点头，“嗯，真的很好吃。”
宋宋真的有点饿了， 垂眸吃泡面，她自顾自地吃， 也没管他， 吃了几口才发觉他在看她，于是看他，轻歪了下头，“嗯？”
屈柯：“你太瘦了， 要多吃点。”
她确实比之前要瘦一些。
宋宋腮帮子鼓鼓的，点了点头， “好，我在吃。”
他又笑。
过了会问她，“宋宋，你是打算读研吗？”
宋宋点头，“嗯，回来读。”
屈柯：“来京大么？”
宋宋不好意思地轻抿了抿唇，“不知道能不能考上。”
“你呢？”
屈柯看她，“我也读，那到时候就又是校友了。”
他这么说，应该是有把握能直接保研吧。
宋宋再次强调，“我没把握考上。”
她顿了下，又说，“不过，没考上的话我应该会二战的。”
他笑。
是那种眼尾轻挑，挺欣赏的笑。
非常直白地看她。
宋宋被他看到脸红了点。
垂眸继续吃泡面。
宋宋看出来他没怎么饿，都没怎么吃东西。想着他送她回来，还等耽误时间等她吃夜宵，她现在自己很看重时间，就觉得耽误别人时间很不好，于是想着速战速决，埋头吃了起来。
他在一旁慢悠悠地吃，犹豫了会，问她，“你追到了么？”
宋宋没听清，“什么？”
他看过来，黑眸清澈，“你喜欢的人，追到了么？”
宋宋被他这话呛了下，捂着唇咳嗽，“咳咳———”
她是真实地被呛了下，咳到脖颈和脸轻泛起粉色，越咳越厉害，咳到眼眶都红了。
好在屈柯原本就多拿了瓶水，摆在一边，急着一手替她拍背顺气，一手单手旋开水的瓶盖，喂她。
宋宋接过水，喝了两口，胸口轻起伏，终于平复下来。
他为此感到抱歉，“没事吧？”
宋宋轻摇了摇头，“没事。”
沉默两秒。
宋宋轻垂了下眼，眼眶又红了点，接他的话，嗓音轻。
“没追到。”
“他这人很没眼光。”
屈柯擡眸，看见窗子里映出他轻弯的唇角，于是使劲儿压了压。
挺好的。
他有眼光。
压不住。
屈柯觉得这会表现得太高兴，好像不是很道德，于是起身去拿了一盒草莓。
拆开推到她手边。
宋宋看他，“你不要拿了，我吃不下这么多。”
刚刚明明说好她请客，还是被他抢先付款。
“没事，你吃不下我吃。”
屈柯说完，继续坐下吃，依旧慢悠悠的。
吃到一半。
突然问她。
嗓音轻：“一铭前年寒假说想让你帮他补习，你没答应，是因为要练画，还是因为想避开我？”
宋宋看他，不懂他为什么这么问。
他喉结滚了滚，说，“当时我觉得你是想避开我来着。”
宋宋摇了摇头，“不是的，不是要避开你。我们当时不是说了，还是朋友，我为什么要避开你。”
“没答应是因为之前家里困难，我为了挣钱已经当过太多家教了，妈妈就不太愿意我再当。第一次她就不太高兴了，我其实是挺想去的。”
她的话说得很坦荡。
宋宋不是没想过屈柯到现在还喜欢她这种可能，但又觉得这么想有点自恋，毕竟已经过了两年，两人除了朋友圈的偶尔点赞，没有任何联系。
她早已习惯用繁忙的学习进程来让自己没办法想其他东西，于是这种设想也只出现过几秒。
今晚上他问这两个问题。
又隐隐触及着这个想法。
宋宋看他，其实她也有问题想问，“高中时，每次考试后出现我课桌里的提分笔记，还有夹在我课本里画展的门票，是你放的吗？”
这两样东西和其他送来的东西有些不太一样。
所以宋宋一直记得，也试着去猜想过送她这些的人是谁，总觉得，应该当面还给他。
其实现在想，还挺指向他的。
很少有人知道她会画画，会去看画展。
宋宋在学校就很认真学习，偶尔才会在晚自习临下课的时候，坐在课桌上默默地画一会，画好就收起来。不注意的话很难知道，孟子雨和她坐同桌了一个学期，也是熟悉之后才发现她原来会画画。
知道的人，至少应该和她在一个班。
提分笔记她其实翻过一次。
写笔记的人还挺熟悉她的学习方法的，应当是曾经教过她做题，不止一次。
这提分笔记一直送到她高考。
她的名次往上数，也就他最有可能。
屈柯没否认，“你不是也从来没收么。”
宋宋看他，“笔记的字迹不像你。”
屈柯的字很好认，龙飞凤舞的，字不丑，就是太潦草，语文老师在课上批过他很多次。
宋宋还记得有次上课，数学老师喊她起来回答问题，她回答不出，红着脸站在那，下意识地看他课本，他早已经算出来答案，见她看过来，还很仗义地将课本推过来方便她看。
答案好像是根号什么，他写得实在太潦草，宋宋花了一秒去分辨那个根号是1还是7还是2，最后选择放弃，摇头说不会，站了半节课。
因此对他字迹有格外深刻的记忆。
但那本笔记的字很工整。
一笔一划的，很认真。
“我字不是丑么，怕你看不清，买了字帖练的，”大概是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屈柯提起来时也很坦荡，看她，“怎么说，意思认出是我的字迹，当时就会收下么？”
宋宋轻抿了抿唇。
不知该怎么回答。
她想了会，还是想不出答案，于是说，“至少不会放在走廊的纸箱里。”
宋宋看他，轻眨了下眼，“当时……对不起……”
屈柯直起点身，稍正色，嗓音轻了点，“怎么突然道歉？”
“就是觉得，我当时还挺不在乎别人心意的。”
宋宋那时并不觉得自己的处理有什么问题，甚至还觉得别人总是每天送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来造成她的困扰，于是很冷漠地将那些礼物都从课桌上清除，通通摆到外面走廊上。
至于最后那些礼物是怎么处理，是被收回，还是被打扫卫生的同学丢进了垃圾桶，她从来没想过。
直到她自己很用心的做了礼物，满心欢喜却落空的时候，才知道送礼物的人的心情。
“还有……谢谢你。”
她眼眸清澈又真诚，很认真地向他道谢。
屈柯不知该如何回应，都挺久之前的事情了，但说不在乎，也挺自欺欺人的，每次看到自己送的东西，和其他人的一样，摆在教室外的走廊的纸箱里，他弯腰拾起的时候，说不难过是假的。
但他也没觉得，她有什么错。
如今听她说起这件事。
好像，之前的难过都没什么了。
那点还放在心上的细微的情绪。
在时隔多年的今晚随着漫天的雪消散。
屈柯眼睫颤了下。
她依旧这样看他。
眼眸清澈又认真，等他的态度。
红格围巾轻拉下，露出一整张素净的脸，五官冷艳，皮肤白，狐貍内勾外翘，琥珀浅眸璀璨，唇不点而红，轻抿着。
这样同她并肩坐着。
好像回到高一时他们还坐同桌的时候。
窗外雪飘。
屈柯忍不住擡手揉她脑袋，打断她让人心乱的注视，胡乱地揉了下，很快就收回，他自已也有些不自在，又擡手轻摸了下脖子，“不用谢。你说这些做什么，都过去了。”
被他这么一揉。
宋宋整个都要炸毛，她眼睫慌乱地轻颤了下，坐正了点，看他，“我、我现在还不太想谈恋爱……你、你……”
屈柯轻扯着唇，带了点戏谑看她，嗓音拖着调，“我也不是很想呢。”
“……”
早、知、道、不、说、了。
显得她多自恋似的。
总想着人多喜欢她，喜欢到这么多年恋恋不忘。
宋宋脸红了点。
默默地垂眸吃泡面。
她不再说话了。
自顾自地吃自己的东西。
一直到吃到再吃不下。
她伸手，默默将剩下炸串和寿司往他那边推，软声，“我吃不下了，你还要吃一点么。”
屈柯搁下手机。
拿了筷子开始吃她剩下的这些，他吃东西很快，没两下就吃了一半。
宋宋一边等他吃，一边拿了颗草莓缓慢地啃着吃。
便利店外。
路灯下停着的车辆。
前排的司机被这越来越骇人的沉默的气场压着大气都不敢出。
后座。
顾旻靠着椅背，长腿轻叠着，窗外夜色深，雪簌簌地往下落，路灯的光氤氲，他锋利的侧脸半明半暗，下颌紧紧绷着，侧首，黑眸深，长久地盯着窗外。
雪下得大。
路上没什么行人。
对面便利店也只剩下他们两位客人。
玻璃窗上映着他们的身影。
在雪夜的便利店里一同说笑着吃夜宵。
一举一动都像极了青春电影里的情侣。
顾旻收回眼。
沉默两秒后才艰难开口，嗓音低，带着生涩的哑意，“走吧。”
走吧。
这不就是他想要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