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8章
次日清晨。
宋宋下楼。
她凌晨的时候醒过一次， 眼睛红肿的明显，于是下楼去冰箱里拿了冰袋敷了好久，喝了杯黑咖啡，又在网上学了几种按摩手法， 终于让眼睛看上去正常点。
不然被崔兰君看到， 又要担心。
她简单收拾了下， 下楼吃早餐。
吃完早餐， 就要出门去机场。
楼下。
顾旻就坐在餐桌边吃早餐。
看她下楼， 视线追过来。
宋宋去厨房端早餐出来，经过时看了他一眼。
昨晚他脸上的红印没了， 但薄唇还是破的， 结了淡淡的血痂。
崔兰君在一边，也没问他，估计是早被他拿话搪塞了过去。
他们都很有默契地掩饰着。
没有让昨晚的事情在家里掀起什么风浪。
不然她真的要心力交瘁了。
吃过早餐。
顾旻拿了车钥匙说送她。
宋宋点了点头。
两人一同出门。
坐上车，两对无言。
出了小区，再行驶一段，宋宋出声，“靠边儿停吧。”
他沉默着， 并没有要停车的意思。
“靠边儿停吧，你不是要谈。”
她嗓音平静， 像是没有情绪。
顾旻眼睫颤了下， 沉默地找地儿停车。
宋宋垂眸。
她原本想着，他本来也不喜欢她，既然被她提了分手，又几次挽留都被驳了面子， 应当就不会在她身上再花什么心思。
他们之间会平静地结束。
再回到那两年的状态。
她觉得是他们之间最好的结果。
她以为会很快结束。
但没有想到，这件事已经被双方家长知晓， 变得格外复杂。
也没有想到，他会像昨晚一样，突然冲进她房间发疯。
她不想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她只想有平静的生活。
车稳稳停好。
宋宋垂眸将手机里的聊天记录调出来。
往上划，划到聊天最开始的地方。
递他。
她的态度很平静。
平静到顾旻心里发慌，比前两次她说哭着说戳他心窝的话时还慌。
他无法想象。
如果她等会用这样的神情平静和他说分手他会怎么样。
顾旻接过手机，只看了一眼，看到前两句扬瑾柔骂她的话，不要脸狐貍精，眼睫轻颤，下颌瞬间绷紧，立即看她，“对不起……”
宋宋打断他，嗓音冷了点，“这个之后再说，你全部看完，我们再谈好吗？”
“好，”顾旻收回眼，沉默地往下看。
他手轻颤着，脸色一点点泛白，但还是很听她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将她看完。
甚至连视频也看到最后一分一秒。
薄唇死死抿着。
宋宋等他放下手机，看他，“我们还有谈的必要吗？”
他摇头，“没有……”
宋宋利落地解安全带，去拉车门。
顾旻下意识想伸手去拉她，想到昨晚她很抗拒他的肢体接触，又忍不住了，立即垂眸按下锁门键，嗓音急，“我是说我没有把你当……”
他嗓音顿了下，没往下说。
宋宋已经听到他锁门的声音，但还是不死心地拉了下门，她有些没劲，又靠回椅背上，看他，狐貍眼很冷，“你没有把我认错成符颂过吗？”
顾旻轻垂下眼，喉结轻滚了下，过了两秒，嗓音干涩地承认，“我有……”
又很快又擡眸看她，“之前有，两年之前有……我已经看过医生了，现在没有了……我能认清你们，我只喜欢你。我和符颂是朋友，不是恋人。”
宋宋看他，轻眨了下眼，眼眸红了点，看他，“她是你青梅竹马的未婚妻，你为她种了满院子的玫瑰，她的猫你拿着当壁纸当了那么多年，她设计的游戏你一直玩到现在。她喜欢红色喜欢玫瑰，你就一直送我，你喝酒认错我那么多次，现在和我说你们只是朋友你没有把我当替身？”
她一口气说了一长串的话，胸口轻起伏了下，垂眸，嗓音轻，“我也好想给你找个借口，但我找不到，这么多的事，你让我怎么相信你说的话？”
顾旻很想握她手，但忍住了，他哑声，“没关系，我一条一条给你解释。”
“婚约是两家长辈订下的，我姐姐她们喜欢起哄开玩笑，符颂也喜欢拿这个逗我，她性格就那样，连周放都喜欢去逗。但我们那时候年纪都太小，她……去世的时候都没有满十八，我才十六岁，只是把彼此当很好的朋友，没有那回事。”
“壁纸上不是符颂的猫，是我的猫。我如果喜欢符颂，那我会把我和她的合照当壁纸，就像我把我们的合照当壁纸一样，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有很多合照，但我没有。我不喜欢符颂，我喜欢你。”
“如果我真喜欢符颂，因为你和她长得像就和你在一起，那只能说明我既不喜欢符颂，也不喜欢你。”
宋宋轻眨了下眼，眼睫湿了点，“你骗我……”
顾旻看她，“我没骗你。你心里清楚，我如果真这样，没可能为了挽留你不承认这事，我没那么孬种。”
他这话说的很委婉。
事情发生的突然，他解释的语速很急，但言语中还是一直在尽力地避开提替代品替身这个词。
他的意思如果说明白了，应该是。
他如果真喜欢符颂，喜欢到这么多年恋恋不忘要找个替代品的程度。
那他就没可能为了挽留一个只是和符颂长得有点像的替代品，而不敢承认甚至直接否认之前和符颂的感情，替代品没那么重要，他也没那么孬种。
他的逻辑宋宋听懂了。
他也确实不可能会这样行事。
宋宋轻抿了下唇，“但符颂在你心里很重要。我能看出来，你很想她，你把我认错成她好几次……”
“你可能记不得，你喝醉亲我的那一晚，一直坐在玄关处说要等她回家……可能你……只是一直没发觉自己喜欢她。”
顾旻确实不记得自己有做过这样的事，但他很确定，“我在等你。”
“之前你每晚都去画室练画，我如果早回来，会坐在玄关处等你，等听到你开院门的声音才上楼。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每次都能避开我。”
他承认，“符颂是对我很重要。我之前因为总生病没有朋友，她是我唯一的朋友。”
顾旻顿了下，喉结轻滚，嗓音哑了点，“符颂也不是车祸去世，是自杀。因为车祸伤到手没办法拿画笔了，她只喜欢画画，画不成她就不想活，我守了她半年，她支开我跳的楼，就摔在我面前……”
顾旻说到这，低垂着头，眼睫也轻垂着，像是很怕她看到他眼底的情绪，下颌紧紧绷着，嗓音低，低到让人觉得脆弱的程度，“所以我确实过不去，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她是我唯一的朋友一直都很照顾我对我很好，所以她浑身是血的躺在我面前，我真的过不去，因此看了很久的心理医生……”
“院子里的玫瑰是我刚成年那一年搬出去住的时候种的，因为她说不种就不会进我家门一步，我有些想她能回来看看我，看我现在已经很好了，和她做的游戏一样成为了很厉害的大人……”
宋宋听他说这些，垂在膝上的手轻蜷了下，喉咙发紧，轻声，“对不起……”
但她嗓音太轻，他陷在情绪里，没有听见，还是继续说。
“……很多东西这么多年了已经变成习惯，我自己也意识不到，但我会改的。我承认在两年前在某个几个瞬间会看到你会恍惚间想到她。但那次醉酒没有，我和你在一起是因为喜欢你。”
顾旻这会其实脑子也很乱，回忆了一下还有什么没解释的，看她，又说“红色和玫瑰……是我观察到你的喜好，可能是我观察错了，我以为你很喜欢。我喜欢你，所以一心只想送你你喜欢的东西让你开心，不会因为符颂喜欢就避开。你如果不高兴，那我以后不送玫瑰送其他花，你把我之前送你的东西全丢了好吗？”
宋宋眼睫颤了下，轻摇头，“我不知道……”
她看他，“那你之前拒绝我……”
顾旻其实很早就想和她解释这件事，关于她那次满心欢喜地给他准备礼物却被他拒绝的事情，但因为涉及到符颂，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又怕说了她会介意，所以一直在回避。
他很快回答，“骗你的，我没有喜欢过其他人。只是……你当时准备了很久给我送礼物，但我却在那一瞬间想起了符颂，我觉得我这样的人……挺不值得你喜欢的。你身边也有更合适的人，应该比我更会爱人，至少……不会像我一样几次把你错认成别人。”
宋宋眼眸轻泛上水雾，看他，“所以如果不是那次醉酒，你就打算一直那样，不要我了？”
他嗓音哑，又急，“我要，我怎么不要。”
“我永远是你哥哥，会一直在你身边。”
宋宋轻吸了下鼻子，收回眼，“那你就当哥哥吧。”
顾旻很轻地摇头，牵她手，“乖乖……你知道我不想，我受不了，你和我说分手我快要疯了……”
她很轻地抽出手。
不让他碰。
顾旻眼睫颤了下，看她，喉结滚了滚，轻声，“……你是在意我之前把你认成符颂的对不对？”
宋宋缓慢地轻眨了下眼，点了下头。
“你觉得我会分不清是喜欢你还是符颂吗？”
宋宋轻抿唇，眼眸红，“我不知道……”
他眼尾也泛上红，黑眸看她，嗓音哑了点，带了点祈求的意味，“乖乖，我错了，能不能别和我分手，你明明还喜欢我……”
宋宋擡眸，眼眸轻泛上水雾，看他，“是，我是还喜欢你。”
“但你昨晚让我很难过，是不是因为我喜欢你，所以你就觉得对我做什么都没关系？从我们一开始你就这样，你是觉得我就吃这一套吗？昨晚上我已经很明确地拒绝你了，你还是借着酒劲欺负我，为什么？因为我喜欢你，我就得承受这些，我的意愿不值得你尊重吗？”
顾旻脸色差了点，嗓音哑，“……对不起，我以后真的不会了。”
宋宋垂眸，“我们都冷静点吧，我也要好好想一想，到底还要不要继续。”
她没有直接说分手。
而是说要想想。
顾旻点头，“好。”
确实是他不对，他们开始的就很荒唐。
当时他宿醉醒来，一切都很懵，事情已经发生，他再想退回哥哥的位置上也没可能。
连哥哥都当不成，他没办法接受，只能往前进。
又以为她和别人在一起，所以当时看人哭，只能借着情势将人哄着，让她分手，先把名分占了。
这是他在当时的混乱情形下能做出的最好的选择。
但真的很对不起她。
在一起的时机仓促荒谬。
她虽然从来没有说过，但心里怎么可能不多想。
两年前被他以有喜欢的人为由拒绝的事情，在一起快三个月，却一直得到他回避的态度。
在她的视角看，她真的在他这里受了好多委屈，以至于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所以才会很轻易地就相信他其实一点也不喜欢她只是把她当替代品这一说法。
这是他的错。
他接受这一结果，“我等你冷静。”
她说的是我们都冷静点吧。
但是他说他等她冷静。
宋宋沉默了两秒，觉得自己有不对的地方，轻声和他道歉，“之前在车上，我不该和你说那些伤人的话，对不起……”
顾旻心软到不行，怎么还和他道歉呢，他垂眸，将她手机递还给她，轻声，“你当时在说气话，我知道。都是我不好，是我让你受委屈了……短信的事情我会处理。”
宋宋接过手机，擡眸，看他，“她后来一直给我发消息，还一直换着号码打电话，但我都拉黑了。”
顾旻下颌绷了绷，点头，心疼到说不出话，嗓音哑，“好，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是我没有和你好好开始，是我做的不对，我好好追你。”
宋宋摇头，她老实说，“我只是想冷静一下，不用这样，我很难追。”
她看他，“我现在就想冷静，你可以把锁打开吗？我打车去。”
顾旻立即打开锁，开门就往外走，“不用，我打车走，我让司机过来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