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花狂流 作品

第213章 段忍渊之墓

第213章 段忍渊之墓

晏明灼离开时,刻意避开段忍渊的墓。

他回来时没有在意这一点,只觉得回来的路上妖魔变多,又割开手臂放了一次血,间或挥剑劈砍,才从妖魔堆里冲出重围。

他身后,一株血玉般的红梅树在雪地里摇曳挥舞,绽开密密麻麻的小花朵。

像极了妖魔的眼。

待动静都平息下来后,晏明灼才发现面前是一片乱葬岗。供神村外的墓地,祭庙举行过送别仪式的村民,都葬在此地。

段忍渊的墓,不出意外,也在眼前的墓地里。

晏明灼心念一动,往墓地里走去。也许是他身上血腥气太重,墓地里面倒是比墓地周边更安静,没有跳出妖魔或亡魂打扰他。

在墓地的某处边缘,晏明灼果然找到沉重的黑色墓碑。黑底白字,刻着看不懂的字样,更像是古文字。

在一众墓碑中,黑色墓碑显得格格不入,格外高大,也格外孤寂。

用形容人的词汇来形容一块碑,这样的想法非常古怪,无非是访客注入了内心情感。

让晏明灼能够确认墓碑主人身份的,正是如此微妙的感情。

段忍渊夺走他的灵魂密钥,制造了关于他们相处过往的虚假记忆。

因虚假记忆而铭刻于心的爱意是假,痛恨段忍渊玩弄他于鼓掌之中的恨意才是真。

晏明灼知晓这一点。

注视着眼前的黑色墓碑,他的胸口仍会浮上细密的沉闷之意。不知源头的奇怪感觉,令晏明灼抿唇,神色愈发冷峻。

他举起铁剑,剑指墓碑。

经历过多次战斗的磨炼,铁剑已然完全开刃,就连以体表坚硬为特殊能力的妖魔都难以抵抗它的锋芒。

剑是段忍渊留下的猎魔武器。

此刻,晏明灼举起段忍渊的剑,对准段忍渊的坟。

重锋劈落!

无坚不摧的雪亮利刃撞向墓碑,铁剑与石块相击生出刺目火花!

墓碑被一剑劈开,黑色石块飞溅,大地震出一道裂痕,露出埋藏不深的棺材一角。

这幅场景,远远瞧得村长心惊肉跳。

它跟在首领身后,亲眼看见首领夫人手持铁剑先是劈开“首领之墓”,嫌不解恨,还要用刀砍开杂草,拨开土层,眼见着要把棺材从土坑里硬生生挖出来。

走了那么多天,好不容易回来,一回来就要刨坟——多大仇啊!

村长两股战战,把临阵逃脱的大祭司骂个半死。这榆木脑袋,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变得灵醒,还会找借口避开热闹。

首领和首领夫人吵架,首领就算生气,也舍不得和夫人动手,出气口还不是它们这群抗揍的倒霉蛋?

看热闹归看热闹,它才不想当被城门之火殃及的池鱼!

“……他就那么讨厌我?”隐藏在斗篷下的妖魔首领站在高处,远远眺望晏明灼的一举一动。

村长窒息!

它只想当个无法说话的死人!

“首领,夫人怎么会讨厌您呢?”村长讪笑,“呃……我想夫人是太思念您,才会悲痛欲绝到想要开棺,一睹遗容。”

“是吗?”妖魔首领负手而立,斗篷里传出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村长却立时满头大汗,想方设法给晏明灼的出格行为找补:“肯定是这样!”

他挤出谄媚的笑,眼神转向远处的墓,打算再找点能颠倒黑白的细节,好佐证他的话:“您看……”

看清楚远方画面的那一刻,村长如同一只被掐住脖子的鹅,声音卡在喉咙里。

晏明灼身手敏捷地跳下浅坑,拿铁剑剔进缝隙,鞋跟猛踩剑柄,利用反作用力撬开棺材。

棺材里摆放的不止衣裳,还有一张展开的皮。

是张陌生的脸。

看到人脸,晏明灼眉宇微挑,心道果然如此。他拿起武器,几剑乱捅下去,把人皮搅得稀碎。

大卸八块的凶猛力度,让披着村长壳子的妖魔都倒吸一口凉气,反射性抱紧自己的皮。

妖魔首领也不禁陷入沉默。

他遐想一番倘若躺在棺材里的是他真身,此刻捅下去的剑,说不定来势更狠!

妖魔首领难以再忍耐下去。

他跳下高处,几个闪身,接近晏明灼:“住手!”

晏明灼听到风声,松开扶住棺材盖的手。

棺材骤然合拢,他反手刺出一剑,逼迫来者退步!

紧接着,他沿棺材边缘翻滚一圈,抡起手臂,用手肘猛砸来者后颈!

斗篷人生生受住他一记凶猛肘击,身体巍峨如山,连声闷哼都没出。

“你是谁?”晏明灼警惕看向不明身份的斗篷人。

大白天的全身上下遮得严严实实,要么不敢见人,要么心中有鬼。他此前在供神村从未见过此人,总不至于是墓地守墓人。

斗篷人没有接住晏明灼的问话,他气势汹汹反问道:“你为何要毁坏他人墓地,人死了,还要鞭尸泄愤?”

晏明灼奇怪地看向这人,心中思索着对方目的。

既然拿不准对方路数,干脆就实话实话,用真诚打败套路。

“这墓碑的主人,欠了我的东西没还。”晏明灼说,“一来,我要确认丢失之物没在他身上,二来,我要亲眼确认他的生死。”

“既然如此,你确认的结果如何?”斗篷人问。

“这棺材里的人,不是他。”晏明灼瞥眼已然合拢的棺材,“棺材里的人皮,是个用来敷衍我的幌子。”

斗篷人:“……”

他忍住立刻回首找下属算账的念头,手掌虚虚拂过,轻而易举推开沉重的棺材。

他心中懊恼自己竟然忙中出错,沉溺在思念中,没想起确认一番叫下属准备的“段忍渊之墓”是否有破绽——难道哪个蠢货竟敢违背他的命令,随便放了张人皮进去,才叫晏明灼勃然大怒?

斗篷人微微俯首,背对晏明灼拉起斗篷,查看棺材中被划破的人皮。

尽管人皮上到处是破破烂烂的口子,穿上这件“外套”这么久,斗篷人一眼认出,这的确是“猎魔人段忍渊”的皮套。

“这的确是猎魔人段忍渊。”斗篷人收回手,看向晏明灼,他有些愤怒,“你何必用这种一眼能拆穿的谎言来回应我。”

这愤怒来得毫无由头,细细深究,包裹在愤怒里的更多是恐惧。

晏明灼没想到斗篷人言语间对段忍渊颇为熟稔,甚至亲眼见过段忍渊——既然见过,为什么会认不出来?棺材里的人皮身形相仿,但明明不是段忍渊的脸,身上也没有位于固定位置的伤痕。

既然如此,不如将计就计……

“很好,既然连你这个外人都如此说,我终于能确认,段忍渊的确死了。”晏明灼嘲弄地发笑,“看来我方才没刀错人。”

斗篷人咬紧牙关。

直至这时,晏明灼才听见斗篷下的细微呼吸声。

他心念一动,俯身迅猛地接近斗篷人,要去揭开他的兜帽,气流吹起一瞬。

晏明灼才瞧清楚半张脸,斗篷人就猛地抓住他的手腕——他左手甚至还在流血。

斗篷人放开晏明灼受伤的手,改成压住晏明灼的腰腹,把他仰面摁在棺材盖上。

晏明灼的身手,在人类中已经算很好,在数次战斗中,他已经建立起快速的战斗思维,能够配合潜意识的身体反应运转,支撑起一场战斗。

斗篷人的力量,却还在人类以外。他以诡异的角度控制住晏明灼的四肢,叫他难以动弹。

屈起的膝盖,顶在更敏-感的位置,形成暧昧的上下-体位,压制关系分明。

晏明灼暂时屈居弱势,反倒轻笑出声:“你这么怕我看见你的脸?”

斗篷人不说话,兜帽低垂,他伸出手,犹豫着虚放在晏明灼的脸颊,又像是即将落在脖颈。

晏明灼贴心地替他做出抉择。

他转过脸,咬住脸颊边修长的食指指尖,舌头轻轻舔了舔。毫无疑问,直白的勾引。

即使棺材还敞开,亡夫碎裂的人皮就躺在棺材里,而他对他一无所知——

斗篷人怔怔一瞬,斗篷被溢出的无形力量吹得鼓起。

他愈发愤怒地抽出手,掐住晏明灼脖颈:“你这个只会勾人的小婊子——”